终于，景澄将括厚重的警服脱下，仔细抚平每一最细小的褶皱，整齐地叠放在桌上。他用凝视恋人一般不舍的目光盯着那件衣服看了一会儿，又抬手轻轻抚摸了肩章的那两枚银四角星。

但那一丝裂痕稍纵即逝，连声音都如铁，“你从现在开始停职反省，要么医院把你关ICU，要么……你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步也不许离开！脱！”

景澄躺在床上翻看他同步到另外一手机上的通讯记录，已接电话中一个陌生的号码引起了他的注意，再看看通话日期和时间，想起瞿景说过替他接了一个错投了快递的电话，一缕疑惑过心。

“景良辰，送我回家吧。”他将钥匙递过去，“这个你拿着，我用不着了。”

景澄回了他一个“少来我话”的神，“她怎么会突然跑去找倪焰？是不是你说漏了什么让她猜到我受了伤？”

“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家，上。你不送我，我就自己走回去。”景澄说着就去抬手开车门。

“X，我特么服了你了，回家，现在就回！”景良辰踩下油门，“但我也不能睁睁看着你死啊，我认识一个私人医生，我把他叫到家里来，你要是不合，我就保证锁完了你之后任何关于案的消息都不会告诉你！”

刚刚印在桌沿的那个血手印似乎正努力伸向警服，带着绝望和不甘，想将它至死抓在手里。

“你忍一下，我送你去医院。”景良辰手忙脚地发动汽车，“伤撕裂染的话，你就死定了，额有儿，是不是已经发烧了？”

他用座机拨给瞿景，再细问了一次那通电话的内容，印证了心中的猜测。错投到楼上住的快递，他百分百肯定，这个快递绝对是不存在的。

景良辰送走了医生，在楼下的粥铺里买了午饭提上来，“乖乖养伤，如果你倒下了，再没人能找得到倪澈，她该不会神鬼不觉地饿死了吧？”

“表面的伤都理好了，千万不能再拉扯到伤，最好还是到医院个全面的检查。”医生收拾好药品，关合了医药箱，他鲜少见到有人在简单麻醉的条件下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维持如此淡定的表情，“消炎药记得时吃，也要注意补充营养和卧床休息。”

的赵队和景良辰很想说什么帮他求情，哪怕稍微缓和一下气氛，可心里却好像怄了一坛陈年老醋，酸涩得让人无法开。

“这也能赖到我上？”景良辰将钥匙往床边柜上一拍，“我懒得给你保这个，反正只要你想，也没什么电锁能锁得住你。”

程局脸上刀刻斧凿般的表情一丝细微的裂痕，这个儿从小到大被他拳打脚踢的次数可能用一窝的蜈蚣儿都数不清楚，可上一次被他打哭是什么时候，五岁，还是六岁？

***

景澄缓缓从袋里掏证件，解下手铐放在会议桌上，随即染了血的白皙手指缓缓将制服的衣扣一颗颗解开，他的动作沉稳而郑重，仿佛每一颗钮扣都是旷世奇珍一般贵重。

“你吃了饭好好休息吧，别想东想西的了，晚上下了班我再过来看你。”

那件穿在景澄上的蓝衬衫左侧下摆，已经被血迹氤氲大片刺目的殷红，他此刻却仿佛完全觉不到疼痛一般站直，冲自己的警服端肃地敬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