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不见章台路
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段。
起初林清羽没走心,可歌声哀婉,词句工整,无论是去曲调还是唱词都是他闻所未闻这样好的词工,不该籍籍无名才对。于是听第二遍就用了心。
雨疏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咳咳咳
他听得正入神,马车却忽如其来的一颠簸,阮絮絮被呛到了口水,激烈的咳了起来。
林清羽皱眉看她,一张小脸咳得通红,手被绑着,只能无力的挺着上半身。本想伸手帮她拍拍背,到底还是忍住了,谁知道是不是这妖女又演的一出戏?
等阮絮絮终于红着眼眶咳完,无力的靠着马车壁休息,林清羽已经开始思索起她未唱完的两句词。
牌子不难从平仄对仗推测,蝶恋花。还是首唱闺怨的。
她这样年纪轻轻,又心机深沉,懂什么闺怨呢?她会懂什么是庭院深深望眼欲穿?她会懂什么是日月催人老,无计留春住?
心里把阮絮絮批了个一无是处,可另一方面,却忍不住推想剩下的两句词。泪眼泪眼,泪眼什么呢?
泪眼看人?或是泪眼对镜?
因此当傍晚,当林清羽塞了半张饼子到阮絮絮怀里,思忖片刻,还是额外又递了碗茶万一噎坏了嗓子不能唱歌了怎么办。
阮絮絮猜不透他的心思,可也敏锐的感觉到他态度软化了些。
明明能再接再厉,再进一步,可她偏偏要退一步。吃过干粮,就倚在车壁上,透过翻飞的车帘露出的小缝往外看风景。
见好就收,欲速不达的道理,她懂得很。
当天夜里,他们没有停留,马车一夜疾驰,颠簸得阮絮絮骨架都要松散了。甚至中间换林清羽架了一段时间的马车,原本的车夫进来休息一会儿。
她睡梦中被这动静碰醒,迷迷糊糊的瞥了交换位置的二人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似是重回梦乡。心里却算计得清晰,这车夫会和林清羽换位置,显然不是随便雇来的,买通车夫逃跑这条路该是走不通了。
夜路实在是颠簸得厉害,天还没亮阮絮絮就睡不着了,睁开眼睛就看见林清羽已经换回了车厢里,睡得正香甜。
被颠簸了一夜的坏心情似乎都找到了突破点。
她忽的往前一倾,凑到林清羽身旁。
可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就被猛地一推,撞回了车厢壁。
那把匕首又一次抵上了她的喉咙。
林清羽的眼神过了一瞬才清明起来,从什么梦魇中挣脱似的,目光冷得骇人。他要杀她那时,也没这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