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蒙士谦转而睁开眼睛,以一种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的距离仔细观察了南云峰的面容。
他闭上右眼,南云峰的那只丑陋可怜的左眼眶恰好被隐藏在视觉盲区之中。他得已如愿以偿地再度看见南云峰残存的美貌,这一次他没有哭泣,只是怅然若失。
又这么躺了十分钟,蒙士谦觉得嘴唇发干,阴茎生疼,他已有些忍不住了。而南云峰在这时候善解人意地醒了过来,于是尴尬的感受压在了南云峰肩膀上,在眼皮的眯缝之中,蒙士谦看到南云峰坐起身,用手指蹭了蹭自己嘴唇,揉着那只好眼睛走向了屋外的厕所。很奇怪的是,当南云峰暂时离开之后,蒙士谦突然觉得自己又不想尿了。
等到南云峰回来时,蒙士谦才假装醒过来。他坐起身,问南云峰睡得好吗?南云峰垂下头颅凝望着水泥地面,说,你呢?
谁都没提醒来时两人亲上的事情。早餐时,蒙士谦就对此时毫不在意了。不过是和一个对自己好的兄弟睡一起时不小心蹭上了嘴唇,南云峰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一周后,就是蒙父来101厂要求蒙士谦回家住的日子了。南云峰先看到的蒙父,他拍了拍工友的肩膀说自己出去一下,看蒙父神色凝重,问道出了什么事。蒙父直说,小南,请你把我儿子叫出来。
蒙士谦见父亲亲自来了,心中有数他是为何而来。没等父亲开口,他就先表明态度:“我不回去和她睡。”
蒙父对于儿子的倔强有所准备,平静了脸说:“你今天不回家,我就不走了。”
下班换下工装,蒙士谦上交了宿舍钥匙,他知道自己再不能在宿舍里睡了。南云峰陪着他一起走出了工厂。
“士谦,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有老婆呢…?我们关系这般好,你也不愿和我说的。”
南云峰笑着说,他的笑容很脆弱低微,让蒙士谦觉得怪异。
“我不认她做老婆。我与她没任何的感情。”
“士谦,以后是不都回家住了?跟老婆一块住了?”
蒙士谦叹了口气,把宿舍钥匙放到了南云峰手里:“哥,这宿舍还是你当初为我弄的。就再麻烦你帮我退了,或者你进去住也可以,东西都现成的。”
南云峰接过了钥匙,盯着钥匙孔看了一会,又问:“以后,我有机会送你回家吗?”
蒙士谦说:“当然的。可是哥,我家离你家远,你没必要跑这么远路。”
南云峰突然笑了一下,这次笑得自然了:“回家里,还是要和老婆好好相处的。”
后面不讲了,蒙士谦跟着蒙父回了家。第二天上班出门,一走出楼栋,蒙士谦就见南云峰在一排自行车前等他,一看见他,南云峰笑着同他招手了,让他坐车后座子上,带他去厂里。
蒙士谦问:“哥,你过来好久?”
南云峰说:“刚刚。你与老婆相处得还好吧?”
蒙士谦就把夜里发生的事讲给了南云峰。南云峰听了,盯着车踏板说:“你真不喜欢她,也不要整天置气着对待人家,毕竟是女人,…我听着,这也是个贤惠的好姑娘。”
“我就是不愿意!不愿意!我这辈子都不会要她!”蒙士谦心里窝囊,火气大清早又上来了,大喊大叫起来。南云峰撤了脚支架,让蒙士谦坐后头,骑上去出发了。走过一段不太平的路,车子颠晃得厉害,南云峰就说:“士谦啊,路不好走,你可以扶着我。”
蒙士谦的手扶住了车座子,又和南云峰倒起了苦水…
后面一日日,南云峰都这样蹬着那辆凤凰的洋车接送蒙士谦。每日的接送,成了蒙士谦固定把对阿琴的反感和厌恶情绪发泄的时间,而温厚寡言的南云峰,成了蒙士谦的情绪垃圾桶。后来在一个天边翻滚闷雷的清晨,蒙士谦在车后对南云峰说了父亲总强迫他去和阿琴扯婚姻证的事情。车子猛地闸住,蒙士谦一下子撞到了南云峰的背上。
“哥,咋了?”
“没啥,脚突然打滑了…那你啥时候和阿琴去扯证呢?”
“我扯他娘的腿。我说过我不要她的,我爹就算按着我的头,我也不要她。”
车子又蹬上接着走了。南云峰便劝他,说你这样整天不把人家当成老婆,人家心里难受的。人家满心都是对你的好和关照,你都不领情,也不在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哥,连你也这么说我!”
“我实话实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