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着两条腿晾自己裤裆,就往他两腿之间踹了一脚。
“怂货,这不还没死吗?第一次上去就尿了裤裆了?给我们新兵丢人,吃!”
李迪护着自己的裆,接过来蒙士谦开了的干粮,想送到嘴里,眼泪水先掉了出来,吃了一嘴的食渣。
“士谦,这咋和我想的不一样啊?那些人都是和咱一起过来当兵的,头一天,十步远没有跑出去,怎么就没了?这也叫当兵?…这当的是你奶奶的皮鞋!”
蒙士谦移到他身边让他闭嘴,小声说:“这话你别胡乱讲,当兵的最忌讳说这些。”看了看四周众人都在讲话吃饭,又问李迪,“咋个?现在后悔去克跟我一同当兵了?”
李迪立刻抹了眼泪:“我不怕!士谦你都不怕,我怕个屌!”
“那你哭个甚!”
“…我是哭那些新兵,他们同我们系个样。这么十来个人几小时之前还是会说会吃会屙会尿的,现在人都凉了…唉…”
蒙士谦噤了声,不再说什么。坐到李迪旁头开罐头。看着铝铜盒里头漂着的油星在肉汤上转圈,想起刚刚中弹死在自己身边的战友,深吸了一口潮湿闷热腐臭的空气,死亡就在他和李迪的旁边静坐着,默默看着他们进食。
他开始恍惚,回想和南云峰通畅心意的夜晚。想起来南云峰对他的那些话。
现在的日子,是他想要的吗?
“是。”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是。”
因为听着子弹飞过自己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怵。他找到“折腾”的感觉了!不管李迪刚刚的话是不是瞎逞能,他蒙士谦是一点不怕那些打在战友身上的子弹拐个弯射到自己身上的!第二次战斗时,相互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蒙士谦和李迪如鱼得水,配合得当,好像他们二人天生就适合这里,蒙士谦也重新认识到了李迪的生性勇猛和机灵,部队首长说二人完全不像新兵,俨然是在部队生活多年的老兵。
但战友牺牲的痛楚,如同慢性毒药,缓缓渗入蒙士谦的五脏六腑,让他在月明星稀,蚊声雷动的夜里不住地掉泪。这样的悲痛一点不剩的化作了奋勇杀敌的力量。在特殊行动前喝着茅台“壮行酒”时,在饿着肚子吃下烧心的猪油罐头时,在拼死把落到洞口的炮弹搬出去时,他心里想着,我可不是为了我一人在打仗,我是为了我那些枉死的兄弟!他们但凡有我这样幸运一丁点,那现在喝茅台吃猪肉立军功的不就是他们了么?我蒙士谦活到现在,靠的不是什么战斗天赋,更不是啥子一腔热血,就是靠运气呀!是我的这些战友替了我去找阎王爷,才把我挡到阎罗殿外头的。这些战友们,那个不是在临死时候顶天立地的汉子,若不是上了战场,哪个不是自己屋头的顶梁柱?现在都战死在了异国的壕沟中,连尸骨都恐怕要埋在这片湿润的苔地里。是他们用他们的命,换回了我蒙士谦的命啊!所以我吃猪肉,是在替他们吃猪肉,我喝茅台,是在替他们喝茅台,我杀掉一个敌人,这人头都要均到他们的头上,我不是个人,我的肩上背负着许许多多的英雄的灵魂…
就这么折腾着,不怕死着,二人不停地学习军事知识和技能,蒙士谦第二年就成了班长,多次受到嘉奖,参与过许许多多任务,85年出境抵近,他主动请求出战,4个月内执行过12次侦查任务。他冲锋过,突围过,摧毁过火炮和屯兵工事,背着电台穿越火线过,扛着负伤战友在爬满毒虫的洼地里隐蔽过。他曾经被炮弹爆炸的气浪兜到空中两三米又落下来摔伤过腿,被丛林里的潮虫咬烂了腿后伤口在猫耳洞沤烂生虫,眼看着一个内脏被震破的战友在自己背上吐着血沫咽了气…生和死,就在一念之间,一脚踩偏,万劫不复。经历的生死多了,他逐渐不会在看着战友的瞳孔失焦时留下泪水了,也不会听从负伤战友的“士谦,别管我了,你快走”,闭上眼睛休息时,他的眼前飘过的都是炮火在视网膜下的红黄交替的视觉遗像,连梦中都是敌人近在咫尺的呼吸以及竹虫爬上脖子时的刺痛感。
蒙士谦一共负过三次重伤。第一次,是他被流弹击中腹部,肠子都炸了出来拖了一地,开膛破肚时他已经在应激反应下失痛了,李迪和另一个名叫黄文菁的老兵就在他身边,他只差一口气。
他扯住李迪的脚踝:“哥们这下儿赶上了…”说完还笑了一下。黄文菁右臂已经被炸断,用不熟练的左手端着机关枪朝外围一同乱扫,他冲着李迪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