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嘴也说不出话。可是过去即便再激动也从没出现过这个情况,梅自寒缩在座椅里,喉咙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迫,让他喘不过气。他陷入一种莫名其妙的濒死感,他知道这不是来源于生理。他第一次相信自己可能真的患有精神疾病。如果他被确诊,褚屿不再需要抢夺,他自己就会失去抚养梅时雨的能力。可是褚屿真的想要孩子吗?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梅时雨病了,褚屿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对褚屿来说,她可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下的小玩具。玩具破损了,就不值得继续玩下去。可她对梅自寒来说很重要。梅自寒真实地感到缺氧,过往的情绪碎片混乱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想起梅时雨刚出生时他每晚都腰疼得睡不着,想起生产那天在病床上给自己签风险告知同意书的恐惧,褚屿离开前来办公室找自己时敲击桌面的手,那个被丢在饭桌上的袖扣盒子,那晚酒吧里褚屿玩味的眼神。自从梅时雨出生后,梅自寒很少回想之前的事。不管它们该不该发生,都已经发生了。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回到过去,无论能改变多少都会比现在更好,和褚屿相遇后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他追悔莫及。他从没想招惹这个人,但褚屿却总能给他带来一次比一次难以承受的痛苦。
褚屿习惯了梅自寒的沉默,可耳边传来的短促呼吸声显然是不正常的信号。褚屿立即把车靠边停下,解开梅自寒的安全带,松开领口,把他揽进怀里按压背部迫使他深呼吸。他和梅自寒说自己出发的时候医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儿科医生,他们一回去就能见到。他又说梅时雨的体温不算太高,科琳一直有给她喂水,不会出问题。梅自寒未必能听得进,但褚屿还是一直和他说话,让他转移一些注意力。这是梅自寒第二次在褚屿面前惊恐发作,如果把上一回的威逼利诱也算做一次成功经验,褚屿觉得这一次他应该也能安抚得了。过了几分钟,褚屿感受到怀中里的人逐渐不再发抖,他抚摸着梅自寒的后背,直到他的呼吸频率趋于正常。
原来他这么在意我们的孩子,褚屿想。梅自寒恢复了平静,褚屿放他坐回座椅,帮他系好安全带,重新启动汽车。这是在他以往的生活经验中从未体验过的。唯一期待他们出生的人在他们出生后的二十几年里没有过做出过什么与这份期待相称的行为,痛恨他的人倒是恨得格外持之以恒。褚岚是一个例外。他们从出生前就在一起,褚屿有时觉得他们在出生后也没有真正分离过,像一枚硬币的两面。不过梅自寒也有些过度紧张了,褚屿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难免有磕碰。等梅时雨大了,梅自寒总还是需要学会脱敏。
褚屿在来冰湖城的第二天,就调了一个信任的医生过来。梅自寒居住的街区里的全科医生诊所旁边最近新挂上了一个儿科医生的门牌。梅时雨是上呼吸道感染。医生留了镇痛退烧的药,如果到明天烧还没退,可以吃一颗。主要是要让孩子休息,保持正常的喂食和饮水。并且打开加湿器。如果这两天内体温再次升高,要马上联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