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上一层梦中的情景，迟疑了。我讨厌回到那状态——越思考越清醒，越清醒越孤独。

“我知你讨厌我。”她。

“既然如此，那你……”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回过来。

我不知我是如何跌落到第四层梦的。

“怎么现在才来？”

“跟我来。”她，语气不容我拒绝。

它看见了我，我也对上了它的睛。

她说话的吻倒是和生气时的父亲一模一样。

她在最后一门前停下来，下她的指纹。电扫过她的虹，并记录下她的温。

英茉莉？

他带领我一路来到一间宽敞的实验室。电仪扫过仿生人脖上的编号，信息正确，允许通行。我心如擂鼓，跟着他往里面走，一扇玻璃门挡在我俩的前。仿生人输密码，绿灯显示验证成功，玻璃门打开。

我吃惊地看着它。

父亲讨厌她。哪怕在梦中，也不想见到她。

我不认识它。我甚至无法判断它是Buddie还是Lilith。它的面容很模糊，像打了一团赛克。但真正让我到不安的是，父亲的梦中竟现了除我和他之外的第三人。

她招招手，让我跟着她走。脑后的长尾像钟摆一样在我前晃来晃去。

她的声音也经过了失真的理，像冰冷的机械，模糊了她本来的音。

它的睛，像海雾一样哀柔。

“你讨厌我早早安排好你的一生，将你所有自由卖给BABARA。你喜动，喜文学，喜在故纸堆里钻研，喜在牧原上奔跑。我看过你的项目，但凡你上心都不会得那么垃圾。你在用你幼稚的方式向我宣战。不过，我也知，不是我在你的内镶那个人的基因，你就会成为那个人一样的天才。”

忽然，我的投下了一影。

她便笑了一下，笑声冷冷的，没有什么情。

里的生，心情烦躁不安。

我没有回答，微微低下。这一层梦境中的父亲究竟去了哪里？她会察觉我与父亲的不同吗？可是她的目光没有在我的脸上多停留。她转过对旁的工作人员吩咐了几句话，其他人便纷纷离开。实验室里很快便只剩下我和她两个人。

他说。

……它？

她停顿了一下，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咔哒，最后一门打开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其实我不应该这么惊讶。只是父亲很少对我提起她，哪怕她是他的母亲。在我有限且虚假的记忆里，她也从来没有现过。我只知她是山下紫博士的学生，五十年前在全息系统崩溃后离开了PENGUIN集团，在BABARA集团的大力举荐下加了阿喀琉斯计划，专注生脑的研究。据说她设计的云计算机Viva里存放着她的思想盒。

我没有接话，但是我的反应并不重要。她领着我穿过一层层安全门，“滋滋”的电扫过她手腕上的银环。

“请跟上我。”

我害怕会碰见我的父亲，更对他的答案到惶恐。我开始疑惑，为什么自己要如此固执地去追问他呢？一无所知、安静乖顺地陪伴在他的边，不也是一幸福吗？

我跟着仿生人的后电梯里。电梯直直往下，我的心也跟着一下坠。我在害怕。仿生人的型在矮瘦中不断变换，如同信号不好的电台。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父亲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即使在梦中，也无法给它勾勒一个明确的形象。电梯门再次打开，我忍不住眯起睛，白晃晃的灯光把楼层照得亮堂堂的，仿佛是曝光过度的照片。

“裴先生，我正要去找你。”它话说文质彬彬，“英茉莉博士在负十二层等你。请随我来。”

我既忐忑不安又激动难抑。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真相还是谎言？

我下意识抬往上看，刚才消失的海豚此时正从我上游过。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回了一句：“没有。”

“说不定，你会改变主意呢。”

绚丽却安静得近乎孤独的海洋消失了。我环顾四周，竟无法辨认这是哪里。这是一条空无一人的通，中央空调哧哧地着冷气，空气像结了冰一样。我往前走，前方就是电梯。

一个穿白工作服的女人正在里面检测一个机人。其他工作人员围着她。仿生人叫了她一声。她回过，我微微瞪大了睛。与其他人不同，她的形象是清晰确切的，但只有她的脸好似被黑的克笔涂了一层厚厚的涂鸦，凌的线条疯狂且带着恨意，让人到不适。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电梯门忽然打开了。一名仿生人走来。

“所以，我今天想让你见一见它。”

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她便回过来：“怎么？还是在发脾气吗？”

这里真的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