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害怕蔺景。

蔺薄云靠上了玻璃，外边的店铺都被落在了后，行人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蔺景对他很坏，莫名其妙的坏。

蔺薄云的院很小很小，离着那一片湖很近，冬天里没有气，他就往外边去捡柴火、拾别人家的煤渣，因为这事儿还跟别的小孩儿掐架。屋里有个很小的炭盆，他就用柴火和那煤渣火取，很呛，但总比冻着。

他也没想过柏山客会来找他

柏山客见他醒了，便拿手帕替他了额上的汗珠，没有多问，又沉默地替他药。

－

小院里有个大缸，上边有块木板，蔺薄云常常躲在里边。

“怪我。”柏山客完了药，垂下了帘，有些烦闷，“门不看黄历，挑了个坏日。”

此刻他也躲在这缸里，瑟瑟发抖。

他捂住鼻，想让自己不要哭来，却还是忍不住哭声。缸上的木板被推开，他抬起泪光朦胧的睛，模糊地看见了蔺景那十分骇人的温柔笑容。

柏山客心里气，觉着扣了蔺家的货也不够解气，恨不得叫王晟再把蔺家码上的货扣几个月，扣了再私吞，全低价卖去，气死这帮老不死的。

他一下惊醒了。

柏山客说：“你平时跟我伶牙俐齿的样儿呢？怎么到他们跟前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你哪怕拿我吓唬一下那老娘们儿，也不至于挨这顿打！”

蔺薄云摇，“我挨了顿打，她不也吓得够呛？”他又淡淡地笑，“再说了，四爷不是给我气了吗？那一枪可真打我心上了。”

蔺薄云才被噩梦惊醒，心砰砰地直，仍旧害怕，想要和柏山客调笑，声音却轻颤着，透着的不安与恐惧，笑意便显得十分勉，“我怎么在路上睡着了？”

蔺景和蔺太太不同，蔺太太只会用竹戒尺打他的手心和后背，蔺景却很喜折腾他。会脱他的，看他间那个小小的隙，会他的儿，还会把他脱光了，再绑住双手双脚，丢一个柜里，再听他惊惧地哭喊。

忒气人了，这一大家全他娘的是二百五！

全都白长个脑瓜！

“你别这样……”蔺薄云皱起眉，小声安抚他，“不疼，没事儿。”

蔺景被他这一下吓到了，看他跑远，也只是不不慢地走了院，喊了几个下人，往蔺薄云的小院那儿走。

蔺薄云昏昏沉沉地了个梦。

蔺薄云想说自己没有偷吃，只是把剩下的吃掉了，而且也没有吃饱……可蔺景不会听的，于是他就攥了把雪，往蔺景前一撒，爬起来就跑。

不仅是不宜领证的坏日，还平白让蔺薄云挨了顿打。

柏山客手上一下没了轻重，把蔺薄云给疼了，惹得他嘶了一声，吓得柏山客险些魂飞天外，连忙问：“我手劲儿大了吗？哪里疼？”

蔺景温声说：“怎么敢来偷吃呢？”

伤和外伤的药。他扣住蔺薄云的手，拿这个嘴里翘不来一儿话的小没办法，只轻轻叹息，“有，回去给你。”

“啊，找到小老鼠了。”

他心里实在窝火，回了家，当即叫王晟找人扣了蔺家的一船货，没留一儿痕迹，东西三七分，他三对方七。他为的不是那货，只是想替蔺薄云气，顺带再让自己撒个气。

他刚吃完饭没多久，想要从厨房里溜去，却被蔺景逮了个正着。嘴上的油还没净，蔺景见状就笑了起来，不知是了什么风，居然用他自己的手帕替蔺薄云了嘴角。结果还没等蔺薄云缓过神来，蔺景就推他一把，他一下倒了雪地里。

那时候是冬天，下着雪，蔺家的院里有一片小湖，结了层薄薄的冰。晨起时他裹着棉袄，吃完了厨房里余下的剩菜剩饭，还是有些饿，但也只能勒，忍一忍，等到午饭的时候多吃几。

背上还是火辣辣地疼。

他闭上，松了劲儿，很轻缓地靠上了柔的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