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默了默，有一会：“……未曾。民妇衣饰装束与往日不同，两人只顾说话，全心放在照看边包袱上，并未留心民妇。”

朝看看王菀，又看看杜誉，后者显然不作答，再怎么以神胁迫也无用。当年朝借宿杜誉家中，杜誉家贫，屋中只简陋一床，杜誉将床让给朝，席地而卧，只一件残破棉衣覆。夜里冷地直打哆嗦，却只是喃喃诵圣贤词转移注意，也不近床一步。朝半夜将棉被覆上他，醒来时发现又回到了自己上。如此反复几次，朝实在没力气再跟他折腾，兀自沉沉睡去。

“认得其中一人。那韩氏情郎，乃熙班中小徒霜。民妇与熙班有生意往来，故而有过几面之缘。”

杜蘅思啊杜蘅思，说你心思直吧，任九曲十八弯的也瞒不过你；说你城府吧，你又轴的一恨不能穿天际。

还真是有欺骗。

“如此说来，你认得二人？”

“放、放，民妇也不想死。”朝松了气，笑着将那陶片掷于桌上。杜誉冷着脸将它捡起来，笼于袖中：“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的线索了。”

“那小徒可曾认你来了？”

杜誉早让王菀接她回衙？

朝心中浮起一思，临行前侧目看了杜誉一。他五官十分端正，眸明亮，生就是一张正忙寒、秉公仁直的脸。

朝若在狱中，必然会碰上赵怀文。

“回大人，是乐顺县。”杜誉自己就是乐顺县人，乐顺之偏远，他想必颇有会。

“先把那碎片…放下。”

杜誉闻言猛地一抬，盯着她。眸中慌尽扫，恢复片刻前的冷定，“几时的事？”

“大概酉时左右，天黑不久。”

朝想了一想，颔首答：“民妇并非夜城……民妇是白日往京畿辖县拜访仕，因路途遥远，至晚方归，没赶上闭城门，只好在山外村驿歇宿一宿。”

慨叹间杜誉开了：“你既然来了，就把夫人带回衙吧。今日是照例每月的录囚，赵大人大约半个时辰会到，我还有事与他商量，你们先回去。”略顿一顿，补了句：“走……走西门。”录囚是每月大理寺卿巡查监狱的日，以省察是否有底下官员舞弊权酿至冤案的情形。

门外之人听到这声音，愣了一愣。推门来，见果是杜誉，不由：“大人，你怎么来了？不是你早上让卑职午后来接夫人回衙的么？你怎么自己来了？”

这是何故？

彼时连床被都奈何不了他，此时更不可能撬得开他嘴。

“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什么书？”

不知想到了什么，杜誉沉默了片刻，转而问：“你说他们一心照看怀中包裹？那包裹想必十分重要，你可曾听二人提及包裹中有甚什？”

“民妇不知。”

朝：“民妇听见二人提及一本书，说是关乎两人命。”

“京畿辖县？”

朝垂目，两指上下叠数次，最后犹豫了片刻，一气，：“大人，韩氏与情郎私奔那晚，民妇在城外村驿曾见过两人。”

“衣饰装束与往日不同？”杜誉冷笑：“夫人夜乔装城，在山上作甚？”

约莫半个时辰后，审讯室外传来敲门声。因要事已差不多谈毕，杜誉沉沉叫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