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需要帮忙。”岑翊没有和他寒暄，“我可以提供你需要的所有帮助。条件是我要你。这几晚就留在这里。”

连续几晚没怎么休息，王庆杉坐在回本市的动车上，几乎是刚把靠在车窗上就睡着了。他了一个梦，梦里躺在病床上的人变成了他。放疗仪的噪声在他的耳边连绵不绝，化疗的药输他的，让他的手臂疼得发抖。他不再有，对他来说成为一折磨。可已经这样痛苦了，他依旧受到越来越的压迫，受到生命在里飞快逝。他想哭，在泪落下的瞬间他终于从梦中惊醒。还好只是梦。看着前明亮的车厢，他的心中升起一丝罪恶的庆幸，还好生病的不是他，还好他还能继续活着。

王庆杉一走就是五六天。虽然已经为岑翊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他没有岑翊的联系方式，只能联系江斌，请他代为转达。岑翊接到江斌的电话时正在院里给山茶树浇。最近没有下雨，山茶树刚刚冒的新芽有发蔫。但他其实本不需要江斌的通知。他浇完关上龙，回屋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两封来自陈聪的未读邮件。一封是陈聪整理的王庆杉最近24小时的行程总结，以及王庆彤最新的检查结果与治疗计划，和过去的每一天的总结邮件都是相同的格式。另一封是关于他的个展，由于在布展方面遇到一些困难，艺术馆方面希望他能提早一星期到现场。陈聪向他转达了馆方的意思，并且提供了几个机票改签的选择。

“好，我答应。”王庆杉听见自己的声音。

王庆杉有预料到医生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他昨晚去天台透气，隔床病人的丈夫正好在上面烟。病人家属间的闲聊总绕不开病情，隔床丈夫说他妻去年刚查来的时候他们去省会看病，在省医院了第一期治疗，效果比较理想，所以第二期才打算回来，免得奔波折腾。他们在省医院的时候认识了另一个病人，年龄可能比王庆彤还要小一些，还在上学，情况和王庆彤一模一样。那个女孩瘦瘦的，睛很大，人很。她的家人让她队住病房，用的是靶向药。可是她从院到病情恶化猝然离世，大概就不到一年。

要再等了，放化疗效果也未必就差。而且靶向药价格比较贵，如果你们家属想好了，也要好资金方面的准备。”

当王庆杉在医院了一周的陪护家属时，收到了江斌的信息，说岑翊有事找，空去山上一趟。王庆杉把几个银行的账的余额算了一遍，他在职PatientA前已经工作过一年，存了一钱，辞掉工作陪王庆彤完第一期放化疗还是没问题的，至少饿不死他。既然岑翊有事找，他也正好能当面请辞。毕竟答应人当一个月助理，他还没满一半就要跑了。

岑翊想起王庆杉第一次来山上的那天。穿着白外，发漉漉的，像落的绵羊。手里还拿着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他自己的详细资料，可是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岑翊不知是该叹王庆杉过于缺乏好奇心，还是叹江斌需要把拉条这事到这个份上。

岑翊在画室的窗站了许久，终于看到在树影错的石路上，一个渺小的影离他越来越近。关上画室的门下楼时，他觉得自己考虑好了。或者不该说是考虑，是他等不及了。

自从王庆杉离开后，岑翊就不再门散步。这是他平时工作的时间，但他的心思全都飞到了窗外去，因为王庆杉买了今天下午的车票过来。岑翊很清楚王庆杉现在需要什么，知该怎么帮他，也有能力帮他。可是为什么要帮他呢？

世界上的每座医院，都像一堵哭墙。沉默地接收无数的许愿与祝祷，满足其中一些，并让另一些失望。他知从亲属关系上，自己并不是最该为王庆彤的人生负责的那个人。他过去曾有一些事得不对，他以为将来总有机会可以弥补。但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王庆彤可能不再有将来。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信奉多年的最优活法是否是错误的，得过且过的人生面对风险毫无还手之力。他不想看着王庆彤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凋逝，可是他一都不知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