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了一声，不知在笑谁，也不知自己为何发笑。着钥匙，他熟练而麻木地打开了家门。

白毓凝中憋着的一气直到这时才舒畅地吐了来，眉间着的一抹笑意也生动真实了不少，低亲昵地蹭了蹭男人哭得通红的鼻尖，他柔声笑问：“怎么讨好？来，我瞧瞧……”

乎他意料的，客厅里还亮着灯——准确地说，那灯光应该来自厨房。

“……魏安？”

……真好。

“我知、知的……”魏安噎着，见白毓凝脸不好看，他还自作聪明地添了一句——那同样是可怜得每个字都打着哆嗦的一句话，“我，我不会跟你争的，我只要……呜呜能留在他边，不要让他赶我走……”

并没有听到毓凝的回答。不过，此时的宣云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茫雪原的羔羊，只能扑在手持猎枪的猎人怀中哀哀啼哭，企图能唤起对方的哪怕一丝丝怜悯——那也是能将他从悲惨可怕得与地狱无疑的前景中拯救来的最后一希望。

宣云行捺下心中那杂肆的愧疚与悔意，咬咬牙，一把推开了卧室门。

他亲自用手指替魏安揩去泪，安抚般摸了摸对方凌柔的发丝，等男人靠在他肩一一地平复呼的时候，他又用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吻说：“你呀你，痴情也不晓得要挑个好对象。你都知他最喜的人是我，还是要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何苦呢？”

怪异的焦躁充斥着他的心房，叫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似的，过载的火气几乎随时都能从里钻来；他再考虑不到别的，只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魏安，想去确认一下自己那个一向呆呆的又得跟面团成似的傻老婆现在怎么样了，他本来是喜喜地跟着自己回家来的，结果一回来就在自己的默许之下被别的男人拉上了床……他那会儿又急又怕得都哭了，自己当时也心烦意得厉害，也没顾上哄哄他，直接就拍走人……毓凝虽说本不坏，但时常也使促狭捉人，不知有没有欺负他……

当宣云带着一熏人的酒气、憋屈又暴躁地将钥匙砸到防盗门上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八九了。

白毓凝任由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抱着自己不放，也不伸手去搂，也不说哄，只等到男人哭到都开始止不住地打嗝、呛咳着呕，他才像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终于将一只手搭在了男人肌颤抖的背脊上，轻柔地开：“唉，我真是……真是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了。”

……

厨房推拉门开了半边，随着这一声亲切悦耳的招呼声，系着一件宽大围裙的青年举着锅铲从里边探来，言笑晏晏，一副毫无芥的俏丽模样：“稍等一下，晚饭上就好。”

“……他呢？”宣云终于艰难地将这句话问了。

宣云地了气，也尽量摆一副自然而然的姿态，朝毓凝温和地说了一句：“你先忙着，我去看看他。”

脑放空了好一会儿，他才迟钝地想。毓凝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生自己的气了。

男人的呜咽声停顿了几秒，似乎在努力思索。片刻之后，终于怯怯地、颤抖地张答：“讨好你……”

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老婆跟情人的活，又被魏安哭得脑发胀，一时冲动下夺门而，也没走远，就到楼下一家小酒吧喝了好几个钟的闷酒，直喝到脚下都有发飘了，才心情沉闷地掉准备回家。

他们好像能再次回归到之前的亲密关系当中了。

“啊，你回来啦。”

……算了。这样也好。

这个明明值得人欣喜悦的事实，在此刻却不知不觉缠上了一丝沉重的意味。因为他知这平静与幸福所需的代价是什么。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别哭了，你听我的话，我当然不会不你。”

这么久了，他们也该完事了吧。

竟然也没觉到饿。

他简直分不清自己是冷静还是发狂了，只觉得心里像是有无数只毒虫啮咬，心脏都被啃无数空，连带着所有念都变得迷茫而断断续续的；仿佛前一秒还在那家装修老过时的酒吧里闷酒，下一秒就已经来到了家中，过于迅疾的场景切换让他有想吐，可是又什么都吐不来，胃空虚而痛，他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没吃。

见魏安迟疑着不说话，白毓凝就有着急地又拍了他一掌：“猪脑！这还用想？他那么喜我，我说句话比什么都用，你好好想想，往后该讨好谁？”

无数个纷杂错的念像是缠成一团的线团，怎么都理不清了。

白毓凝朝天翻了个白，伸手又在他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掌，“听好了，既然宣云不喜你……不许哭！我是说，没那么喜你，你以后也别老往他边凑，该讨好谁还不知吗？嗯？”

“在卧室里喂宝宝吃呢，真是的，现在还跟我害羞。”白毓凝满不在意地笑着答，他如此自然的态度，倒叫宣云觉得自己这一番都快拧得打结的复杂心理斗争像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