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罪”两个字，彻底把温激怒了。抬手一挥，一把将容秋堂呈上来的敕书匣砸到墙上，他拍案骂：“去他娘！”颊边酒涡不见了，他拉着脸，密茸茸睫下一双睛将杨寂一瞪，“想去凉州就去凉州，想来范就来范，她把我两河三镇当什么？”

“没看见。”容秋堂细细地说，“是有辆车，有团盖，帷幕，赤红。前一队兵，抱着金壶银桶，有人执扇，有人举幡。中间一群骑的嫔，穿着红罗销金袍。后几乘肩舆，围着那辆车。卫队兵将统共有四五百人，有京畿折冲府的铜鱼符与敕书。”

“谁知。”容秋堂抹把脸。

杨寂呵呵呵的笑，怕火上浇油，不敢再去打击温，只能先糊温了，“凉州之行，许是误传。京都距此何止千里，仪卫中多婢，脚程甚慢，哪有闲暇绕陇右？明日便是婚期，公主今日抵达，已是万幸——夜寒凉，总不能让新妇在城外安营扎寨吧？”

温睛盯着敕书——有半晌，他珠动也不动，年轻的脸庞陷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沉思着，琢磨着大巫那句话，他神平静下来，却又迟迟不肯开放行。

杨寂觑着他的神，前思后想的，他哭笑不得地问：“郎君，你总不会想退货，不结婚了？”

容秋堂忙将地上的敕书拾起来，到他手上。

“那……我再去调拨些人手，免得被他们把城门都打破了。”容秋堂提议。

“有鱼书，怕是真的。”杨寂对温苦笑，“申么，一者还在和沙陀周旋，二者，范是我军驻地，他也不至直接就率兵来自投罗网。听闻陛下拨了两支折冲府卫队为公主宿卫，”想到吉贞那个脾气，他龇牙咧嘴的，对温挤一个艰难的笑，“郎君，速速放他们城吧？”

温懒懒地一摆手，“不急。”

“呃，”容秋堂期期艾艾的，抓了下耳朵，他想笑又不敢笑，老实：“那些人说，公主有令，命郎君亲自去城门外请罪。”

“你看见公主了？”

“工尚书屈大通？”杨寂问他。

“去吧。”温颔首，“可以动嘴，不要动手。别再闹

知杨寂和容秋堂两个人急的脑门快冒烟，他不急，不仅不急，反而望着烛光发起呆来。

容秋堂松气，问：“明日早早要筹备，放他们城安置吧？”

温瞥他一，觉得他的猜测很荒唐，“你开什么玩笑。”

杨寂一麻，知温把气都洒在了自己这个拉纤保媒的人上。

诡计，早令容秋堂率兵在城内戒备。容秋堂在城门上看了半晌，拿不定主意，于是兵不动，自己赶回衙署来寻温，这么会功夫，怕来人将城门都要踏破了，他怕城门有失，急得在地上团团转，指手画脚地描述那场景，“有个老的，说姓屈，朝廷特遣婚礼使，手上还拿着圣旨。”

温懒得听杨寂废话。将烛台往旁边一推，他靠着椅背上，两脚往案一架，抱臂琢磨了一会，他一伸手，“敕书拿来。”

当初他在京都，温自范寄去那封信上的话他言犹在耳，知依温的本心，其实并不乐意尚主——他是嚣张专横惯了的，哪能容得下一个女人骑在自己上，偏清原公主极其不是省油的灯。婚礼未成，这两个人已经先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