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闲了便教他一点医术。小六子白天忙得乐呵,晚上跟着钟先生读书习字,学点道理。虽然仍旧是囊中如洗,但心底踏实,整个人也焕然一新。
日子流水似的过,小六子本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忽有一日,城里来了些陌生官差,他们吆五喝六地,在大街小巷贴满海捕文书。城中人心惶惶,钟先生也不再去吴家教书,甚至整日闭门不出。后来,那些官差开始挨家挨户地敲门,进去就是一通乱搜,非说城中藏了什么逆党。小六子把这话学给钟先生听,只见先生叹了口气,转身抱起一捆柴,开始生火。
“这天也不冷,为什么生火?”
小六子困惑地问了几遍,钟先生也不答话,却默默地取出所有东西,一样一样地往火堆里丢。
“先生!你这是……”
“全都留不得。”钟先生点燃一册书卷,苦笑道:“凡是上面有我字迹的,都不能留。”
“可,为什么啊……”
火光熊熊,余烬在热浪中翩跹,如飞蛾焚身。钟先生也不答言,只默默烧着东西,待到书册字纸都燃尽,他又寻出一支绢花捧在掌中,双眸紧盯着跃动的火舌,神情犹豫,似是不舍。
“哇!”小六子发出惊叹,又忍不住问:“这么好看的东西,先生也要烧吗?”
钟先生顿了顿,凄恻一笑,复摇摇头道:“着实可惜。你若喜欢,便拿去罢。”
小六子将那绢花托在掌心把玩许久,忽见先生把仅剩的几吊钱、一支笔、和三个蒸饼都取了来,用两件衣裳打成个小包袱,递到他手边,异常平静地道:“你走罢。”
“先生?!”
“趁缉事厂的人还没找来,带上东西赶快走,投奔到谁家都好。今后就当从没见过我,记住了吗?”
小六子又惊又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嚷道:“我不走!这儿是我家,我就跟先生住一起,哪也不去!”
钟先生见状,再度陷入沉默。须臾,他揉了揉小六子的发顶,叹息似的道:“你必须得走,因为……因为他们要抓的人,就是我。”
“不可能!那些官差要抓的是逆党,与先生什么相干?”
“呵,逆党……不过是个莫须有的名头罢了。多说无益,你也不必知道其中曲折,只管走便是。”
小六子哪里肯听?任凭钟先生苦苦相劝,小六子硬是拽着他衣袖不松手。二人僵持半晌,忽闻门外一阵吵嚷:
“开门!官府拿人!快开门!”
—————————————
数日后。
永平城内,卖蒸饼的常婶正在安慰嗐声叹气的吕郎中。“你呀,也别再埋怨自个儿了。祸福自有天定,不在人为。何况我瞧着小六那孩子挺灵的,这一趟出去能撞上大运也说不定,哪就有你说的那么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