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黯淡，模糊的人影渐行渐远。古松旁那张苍白的面容被黑夜吞噬，再无一声息。

“睡不着。”殷广祺叹了气，在树桩上坐下，苦笑：“睁闭都是噩梦，又何必多睡。”

肖福贵小心翼翼地：“人死不能复生，王爷要想开些才好。”

殷广祺笑而不语。周遭沉默了半晌，福贵又忍不住问：“王爷，顾夫人那边……还瞒着吗？老人家偷偷哭了好几日，再这么下去，臣怕她……”

柳泉林不肯再多言，退下自去斟酌药方。惠娘默默地拭着泪，殷广祜犹豫了几息才步内室，见弟弟正斜倚在榻边，旁并没人服侍。他好似比昨日更瘦了些，侧颜白得像雪，找不半分血，手中则捧着一卷书，似乎读得正神。

使，犹豫片刻，又：“王爷还不回去歇息吗？”

“广祺！”殷广祜心一凉，攥住了弟弟的手，眶开始泛红。“你是不是恨我？”

“……好疼……”

肖福贵无话可答，只能。殷广祺又：“你下去罢，我再坐片刻就回房，何安的几个线不会发现的。”

那日在假山后，他接住了过去的弟弟，自己却险些崩溃恸哭。殷广祜在病床边守了几个时辰，好容易盼到人醒转，广祺却只是淡淡地望了他一，随后沉默地背过去。那个瞬间，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多年来将弟弟百般呵护着，却从没真正认识过广祺。这几夜他总是被噩梦惊扰，梦里广祺背对着他，冷漠地：“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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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惠娘虽听得云里雾里，闻言也颇震惊，忙劝：“祺哥儿病得糊涂了，净往那不好的事儿上去想。快歇歇神罢，阿兄和嫂晚再来瞧你。”说着便拉起自家夫君，转离去。殷广祜浑浑噩噩地了猗兰殿，直走到太池边才回过神来，百般郁结无宣，竟随手拿起望边充作装饰的盆景，当场砸了个粉碎。

“我哪有他写得漂亮。”殷广祺笑：“毕竟是皇兄钦的探郎。”

次日，帝后二人摆驾猗兰殿时，医官正在替睿亲王诊脉。柳泉林即刻便要下拜，殷广祜摆手示意免礼，焦急地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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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广祺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仍不离书本，却闻得皇兄困惑地：“可这批注不像你的笔迹啊？”

殷广祜闻言一怔，忍不住：“你的意思是，他若不愿活，很快便会……”

猗兰殿内，帝后二人刚走，柳泉林便亲自端了碗又又苦的药汤来。殷广祺笑着接过，几喝光，又：“方才皇兄面前……多谢您。”

竟比梦中还要伤人。

柳泉林摇摇，叹：“陛下恕罪，臣已尽力了。目今……只能靠王爷自己。”

“夫君！”惠娘尖叫一声，慌忙去拦。她本就生得小，力气更是不足，哪里拽得住殷广祜？周遭女内监也不敢动，便只能睁睁地看着那些盆景一个接一个地碎裂，瓷片泥土散得到都是。有大胆些的小黄门挡在了皇帝前，却不幸被瓶砸中前额，登时血披面，人事不省。殷广祜好似被那殷红灼伤了，猛然定住，随即向后一仰。人们手忙脚地将他接住，惠娘更是慌了神，哭着：“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可惜冬天刚到，人就都不在了。不过也没什么，等年关过去，我也该……”

念及此，殷广祜不禁将弟弟的手攥得更，却见对方莞尔一笑，轻声：“臣不敢。”

“还是这么不听话。”殷广祜颜笑。“太医叫你好生歇息，偏又在这里耗神。让我瞧瞧是甚么宝贝……”

“不必。”柳泉林神凝重地：“臣未曾欺君，亦不会于医上扯

此言一，殷广祜即刻便僵住了，半晌才缓过来，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语无次地：“你……他……他们……是你朋友？”

他说着便凑了过去，差被边栏周围密密麻麻的蝇小楷晃了，辨识半晌方：“是……？”

“柳太医照着呢，无妨。”殷广祺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夜风一便会散。“戏就得足全。何不是傻，只有母也真的伤心，他才会信了我病重的说法，放松防备。在里这些时日，咱们办事不是比从前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