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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广祺闻言一滞，才意识到孟纯彦还迷糊着，心中的酸涩顿时更添数倍。他慢慢地替对方顺着脊背，柔声：“是真的，都是真的。有我照顾你，从此后便没事了。”

“……不是梦。”

”

孟纯彦勉挤一丝笑意，再无半句言语。殷广祺替他洗下、更换亵

这句话他说过不下二十遍，却依然耐心十足。孟纯彦动作一顿，神志逐渐清明，僵的徐徐缓和下来。殷广祺试探着靠近，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面颊上，莞尔：“真的是我，对吧？”

“嗯。”

更漏将阑，烛火尚明。殷广祺着疲惫的眉，又取过一本奏折，先伸手探了探边人的鼻息，这才取笔蘸朱，细细批阅起来。他已经守了两天两夜，换药、、更衣等事皆不肯假手于人，侍从都被挡在屏风外，除了柳泉林，谁也不许靠近。不知情的，都陛下是旧疾复发，必须静养；略微知一的，也不清楚那养病的是什么人，更兼皇命在上，不敢多言。故而此事竟勉糊了过去，内不清楚，外愈发无人知晓。在史馆的卷宗里，昔日冤案已经平反，孟纯彦的墓碑立在青州孟氏祖茔，与父兄葬在一。然而那冰冷的石碑下并无尸骨，只有一八品官服。

“一碗而已，无妨。”殷广祺将人轻揽怀，替他着脑后的磕碰伤，语气中满是怜惜。“撞得那样狠，疼不疼啊？”

殷广祺暂时让人靠在床，拾起碎瓷丢掉，又寻了崭新的中衣亵来。他扶着孟纯彦坐起，刚解开衣襟，却发觉掌心下的肌肤在发抖，待到中衣褪尽，更是颤得厉害。殷广祺心疼地叹了气，绞了巾帕要替对方拭去冷汗，却听得孟纯彦嘶声：“我自己来吧。”

“没事。”

孟纯彦轻轻地抖了一下睫，又呕两血，力耗尽，再次不省人事。

殷广祺替他穿好衣裳，轻声安：“怎么会呢，你别多想。”

“真没骗你。柳先生说，只需仔细调养，都能治好的。”殷广祺顿了顿，将声音放得更温柔些。“睛也能。所以，在完全复原之前，就许我伺候你罢。行吗？”

“可是你……恐怕不太方便。”

殷广祺拗不过他，只能守在一旁，看他磕磕绊绊地拭上。这几日涂的药膏甚是见效，那些新伤旧创已经愈合大半，仅剩浅淡红，连前两也不再若樱桃，而是恢复了原本的玲珑形态，只是颜略些。这般伤病实在令人心酸，殷广祺恨不能替孟纯彦包揽一切，然而他也太了解仲徽的，便不再言语，偶尔默契地接过巾帕绞净，递到对方手心里。不知过了多久，上半总算拭完毕，孟纯彦接过中衣，摸索到领却找不着袖，衣袂更是一团，怎么也系不上。殷广祺扶住他摇摇坠的，柔声：“让我帮你吧。”

“柳先生就快来了，他会有办法的。你若实在难受，就掐我打我，分散神，或许能好过一些。”

殷广祺堪堪接住那枕，温声安：“仲徽，是我。”

“衣裳都被汗浸透了，换一件再睡罢，否则黏腻腻的不舒服，也容易着风寒。”

“莫要骗我。”

“咳……咳咳……”

病榻上传来虚弱的呛咳声，殷广祺连忙放下手事务，缓缓地替他顺气。这两日，孟纯彦时昏时醒，白日里喂不，夜容易起烧，上瘦得只剩一把骨，神志也不太清楚。殷广祺将嘴在他额贴了贴，觉得还是有些，便绞了巾帕敷上，又用温调和糖盐，扯下净的棉团成小球，蘸了糖盐，一一滋着孟纯彦苍白的。病重之人瘦骨嶙峋，硌在上并不舒服，殷广祺却珍而重之地抱着他，不舍得放手。半晌，孟纯彦悠悠转醒，察觉到自己陷在一个怀抱里，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浑如堕冰窟，屈辱的记忆般涌来，迫使他习惯地向外挣扎。耳畔传来碗碟坠地的脆响，他不顾浑的虚酸疼，奋力甩开那个怀抱，拼命向后退，脑后却不妨撞上墙，磕得生疼。黑暗中，温的鼻息扑面而来，他顺手抄起一样东西甩了过去，绝望地吼：“！”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对不对？”

孟纯彦摸索着握巾帕。“我自己来。”

孟纯彦齿翕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末了只是问：“刚刚……摔了什么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