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缺又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们不想让她知的，她就永远不知。

不因自之苦而报及他人，他一直的很好。

旁人皆看得如此明白。

殷缺忍住突然涌起的落泪冲动，努力平复思绪。

殷蕴偏过，避开那双带了疑惑的澄澈双眸，摇摇不赞同：

那日，她了解到收养殷缺的来龙去脉后，和傅忠齐大吵了一架，但她不能涉傅忠齐的决定。古月山庄上下大大小小几千人，她不能不不顾让他们为自己的私心买单。最后她只是要求今后关于殷缺的一切消息，都要第一个告诉自己。

看着殷缺有些疑惑地抬了，殷蕴无奈地浅浅笑了下，说：“不知你是随了谁的，自律自省，从不苛责他人。别人给你一份恩情，你便铭记在心，他日必要还上十分。”

幸好。

殷蕴看着他低下的，心酸，用指在殷缺额上轻戳一下，温柔：“害成了什么样？我早觉得山庄里养了一堆闲人，成天碍我的，如今正好能清净几分”

……难怪他说…全怪自己蠢笨，怨不得他人。

殷蕴似乎也想起了那些闲适的岁月，一个温柔的微笑，却带着些回忆的怅然若失。

可凭什么……难他的真心就如此价贱？不值一提……

“但你可知善良过便是弱可欺，在弱、尔虞我诈的修真界，你迟早要吃大亏。我多希望你能自私一些，也好过因他人的自私而伤了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或许没人意识到，殷缺上最宝贵的，并非琉璃净华丹，而是他洗净铅华仍璀璨如初的一颗赤之心。

殷缺悬着的心放下来，他扶着殷蕴坐在贵妃榻上，蹲在她侧，低下，默然无声。

当得知殷缺被逐山门，下落不明后，傅忠齐派了数十名卫，去找寻殷缺下落。

殷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甘，原来他不是不会恨，只是被他习惯的清扫在一个角落里，那里藏着他所有的痛楚与绝望。

这个熟悉的姿势让他觉了久违的安全。记得小时候，他时常搬着一个小板凳，小小的一只团坐在殷蕴的边，守着阿娘诵读书册。

殷蕴顿了顿，又叹息：“缺儿，你知我最不放心你什么吗？”

殷缺思绪缓缓放空，吐心声也变得容易起来：

书上的经文滞涩难懂，殷缺总是很快就丧失了兴趣，心不在焉起来。但那时总会有一个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并不严厉，但却用耐心的陪伴让殷缺觉得，好像手中的书本也没有那么令人生厌了。

她其实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脆弱，她知很多事情。

殷缺哑然。脑中下意识的回忆起了一张姝丽无双的脸，不由地心中苦笑一声。

她装作没有看到他僵的左手，装作对他的遭遇一无所知。

“阿娘……你会怪我吗？我把古月山庄害成这个样……我愧对你们的养育之恩”

屋中一时静默无声。

殷蕴摸了摸殷缺的，如同小时候一般微笑着柔声：“那就好，你没事阿娘就放心了”

她担惊受怕，每一日都去祁广寺祈福，只求殷缺平平安安，哪怕一辈都不能再相见。

眶，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