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冬对雪，大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不乖，兄长该罚。

那是真正文质彬彬的君，他是亲弟弟尚且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占兄长，别说是什么喜冬喜这一看就想攀龙附凤的了。

可他也知喜冬没念过多少书，能来这儿墨已经是急中生智了，何况除了不是首诗，倒也确实写雪而无雪字，立意非褒亦非贬。

也是他轻忽，居然放了这样的人去。但皇帝想了想又觉得这与放谁去也没多大关系，谁去也是一个样。

他与兄长，终于是又吵起来了。

淖在人间。”

他没去梅园，是有琐事缠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他有些怕了。皇帝怕兄长再说那些诛心的话，更怕自己听到那样的话，忍不住再伤了兄长。

皇帝几乎都能想象到，那个下贱婢女暗生情愫，觊觎兄长的模样了，谁能得住兄长教书时候的模样？

而不得，是人间至苦，苦过兄长给他留的伤，苦过他皱着眉才能咽下去的药，苦得他在兄长边满了线，却自己一步也不敢往梅园迈。

严格来说，诗是韵文，不押韵的都不能叫诗。

任文宣隐约生些凄凉的慨来，但那慨还没在心里乎，就被喜冬嗷得一嗓给哭没了。

那认真的姿态，虽则完全不是因为在意谁，而仅仅只是于对诗文本的尊重，但当他诚恳又和气的神扫过来的时候，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兄长自己锁在梅园该很寂寞，日久些，或许就不恼他了。

皇帝也想着要不晾着兄长两天吧。

皇帝从未发现，他可以这么暴戾偏执。大约真如兄长所言，是权熏心了，是自甘堕落了。

然后她听见殿下叹了气：“你怎么到一句一个韵的？”

后来听下人来报，说宣王与一女相谈甚，甚至亲自教她音韵格律，诗作对，俨然与师徒无异。

虽然不知作为女她为什么要承诺自己一定会写好诗，但听起来真的很孺可教的样。

朝堂上他好容易弹压下去的宣王余孽宛如野草，一把火没烧尽一阵风又生，后里他被兄长激怒后闹了个两败俱伤。兄长给他一瓶砸了新伤痕，连带着床上被狠狠咬的，一起被太医战战兢兢了好几针，这几日着实了不少苦药。

皇帝最近也很烦，烦了整整五日了。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喜冬睁大儿盯着殿下，张地期待一个奇迹现，说不定她就真的天赋异禀，一诗成神呢。

皇帝气得摔下折就往梅园走，边走边告诫自己冲动易怒不可取，结果门就看见兄长靠在桌边指喜冬临帖，两人挨得近，小姑娘脸颊红红的，神却认真又虔诚，兄长神态平和从容，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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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文宣想了想，就算把喜冬赶去，皇帝也总会再来别的人恶心自己，倒还不如是喜冬，好歹她不是很聪明的样。

喜冬也是没想到，殿下是因为她笨而留下她的。

皇帝笑不笑，兄长真是在什么地方都能引别人啊。外面那帮人为他摇旗呐喊就罢了，就在墙里，他底下，也发展来什么红袖添香的艳谈了。

“……”

“宣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自甘下贱到开始教婢女写字了。”

她嚎得如丧考妣：“殿下别不要婢！婢一定能写好诗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金屋里藏了个，还能找个女去教。

她的雪不是白雪的雪，是土路上车碾碎了踏开了，化作泥横溅的雪。世人雪皎洁，却少有人叹它皎洁的如此短暂，惋惜它被践踏玷污之后坠肮脏。

上次如果不是兄长摸了个瓶砸在他脑袋上，他真会被怒气裹挟着掐死兄长，皇帝那一瞬间想的全是他都已经坐拥天下了，怎么可以还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该存在，兄长合该被碎了，毁尽了，葬在他的陵寝里，就是死也逃不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