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慎恢复镇定，淡淡：“那我尽量不让裴司使难受。”

直到了净莲司，数次接，才发现裴和众人嘴里那个恶贯满盈的恶吏似乎略有不同。

有轻风撩过，拂动二人的衣摆，鸟雀啾鸣一声飞上天际，带落一不知从何飘来的杏。

裴看着面前这个赤诚的少年武将，忽的想起了那夜天井阶前，他一边执着剃刀刮发，一边倾吐“渡己”“渡人”的宏大愿景。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轻叹息，眯着打量侧大的俊朗少年，说：“我忽的有些惆怅，等过两年你在官场的大染缸中变得面目全非，不复初心，我大概……会难受的。”

贺兰慎淡的线抿了抿，眸幽，少顷方，“古人言‘君和而不同’，你我虽为政敌，却并非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放下成见，勠力同心。”

窥基大师说过：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善恶黑白，就像时间除了白昼和黑夜，还有朝霞和黄昏，还有芸芸众生。

她问：“圣上给你的任务，并非招抚我罢？”

望着他那双睛，裴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心中竟有些动容恻隐。

裴微微睁大，半晌才收拢多余的情绪，问：“你唤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觉得朝中像你这般可的人真的不多了。说来也怪，我明明该讨厌你这般清古板之人的，却怎么也对你厌恶不起来。”裴笑够了，方抹了一把角的泪渍，继续，“贺兰真心，这天下的朝局非是你我二人能左右的。我绝不会背叛天后，只因有些事只有她能助我办到。所以，除非李家与武氏上下齐心、不生嫌隙，否则你我之间，永远没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或是钦佩，或是怜悯，总之至少这一刻，贺兰慎是真的想拉她一把。

她剑走偏锋不遵礼教，伤过人，却也救过人；她懒散随意满怀心计，但面对大局却又能洒脱一笑，不计个人得失……

光下，贺兰慎披一层金纱，如神明耀，通透邃的睛依旧望着她，笃定：“不试试，怎知不可以？”

裴默然，随即朝贺兰慎伸一手，似是要抚摸他的脸颊。

“咦，不错，你竟然还会顺着话茬往下接啦。”裴打趣他，两人难得如此

他原来，也是这般的。

“贺兰慎，你渡不了我的。”裴第一次叫了他全名，莫名吐这么一句。

“裴司使。”贺兰慎轻轻打断她，神情罕见的认真。

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首看他。片刻，她轻轻一笑，尾染着淡淡酒意的桃红，：“你还真是活学活用，才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不过这样也好……”

贺兰慎眉一动，下意识后退半步躲避。

她止不住笑声来，笑得张扬明艳，双肩止不住地抖啊抖。贺兰慎轻轻皱眉，问：“裴司使因何发笑？”

贺兰慎移开视线，继续前行。天给他的任务，是折断外戚羽翼，不择手段掌控甚至消灭净莲司……

贺兰慎：“若能招抚，何须兵刃？我只是在想，若裴司使能换一条路走，兴许会豁然明朗。”

裴便住了嘴，等他发话。

然而，裴只是屈指，轻轻掸走了他肩上不知何时沾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