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鸿听懂了。今夜大概是他二十七年岁月中唯一一次失态，狼狈且清，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纠缠下去，既是有缘无分，哪怕削骨挖也要放下。

不必自责于过往，不必执着于虚妄。

陈若鸿与贺兰慎一前一后了门，裴也收拢思绪，招呼众下属：“都愣着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浪费粮的留下来刷碗。”

“我自己走。”陈若鸿搁下酒杯，踉踉跄跄起，不让靳余碰他。

说罢，未等陈若鸿拒绝，她便挥手示意后的朱雀：“请陈少卿上车，好生招待。”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裴脸上的笑意僵住。

贺兰慎重回净莲司，受到了以沙迦、靳余为首的吏员们烈的迎。

陈若鸿即便醉了，姿态也是最端正的。他面微白，嘴没什么血，只将视线投向门伫立的裴，笑了声，自嘲般：“你曾说不喜年纪比你小的男，我竟相信了……”

陈若鸿不理会贺兰慎的提醒，只直直地望着裴，像是寻求一个答案般执着：“我后悔了，也曾努力弥补，可是……你为何不等等我？”

司中准备了满桌的佳肴，一则是辞旧迎新贺新年，二则是为贺兰慎接风洗尘去去晦气，三则是谢上宾陈若鸿的照拂……后半夜城中放了烟，觥筹错，闹非凡，仿佛尘世间所有的烦恼伤痛都可以忘却在这杯盏之间。

陈若鸿今日似乎心情不佳，一个劲儿地喝酒，师忘情去劝也不听。裴见他越喝脸越白，怕他事，便朝吃饱了在一旁覆玩儿的靳余招招手：“小鱼儿，送陈少卿回府……”

短暂的无措过后，裴很快收敛凌如麻的思绪。她缓步迈下台阶，低声：“你从未欠过我什么，不必自责，不必执着。”

压抑许久的情绪释放，陈若鸿已恢复些许镇定，：“我明白了。”

知晓内情师忘情也怔住了，随即皱眉，目光在裴和陈若鸿之间来回巡视，似是担忧。

一颗珠自角下，又被他飞速抹去，陈若鸿绷下颌，又问了遍：“为什么你不等等我？”

裴目送陈若鸿离去，忽的指尖一，是贺兰慎

失礼。”裴颔首一礼，而后笑，“司中准备了酒羊、饺面，陈少卿若不嫌弃，便赏脸与我等共晚膳如何？顺便，还可以找师掌事看看病什么。”

“陈少卿喝醉了。”贺兰慎轻声。

沙迦很有力见地合活跃气氛，宴席这才得以继续。

即便他竭力直了背脊，也难以掩饰声线的颤抖。裴微睁双目，忽然间明白了他泛红的中汹涌的并非是酒意，而是泪光。

陈若鸿脚步一顿，却没有回。他孤一人踏着夜离去，背影直彰显凌寒傲骨，相伴唯下一影，手中一灯。

“对不起。”裴又。

觉察气氛的僵持，贺兰慎轻轻搁下筷，片刻打破沉默：“我送陈少卿。”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来，盯着裴许久，直到眶都泛了红，才借着酒意说了压在心底许多年的话：“……裴，我不欠你什么了。”

裴坐不住，想了想还是追了去，刚净莲司的门，便见陈若鸿与贺兰慎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对峙。夜沉，孤寂的灯光落在二人之间，像是一无法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