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匀心知仅是如此不足以令菱枝这般迟疑，便未言，无声等着后文。

霜风凄，思贤殿后殿天井中的桂被得七零八落，细碎委顿的与地上枯败的枫叶卷在一，瞧着颇有些狼藉。

谢青旬归来第二日，天方拂晓，谢青匀睁，察觉被褥间异乎寻常的，游魂一般起，对外专司早朝的黄门吩咐了句“传朕旨意，今日罢朝”，便换了常服孤骑往章华寺去。

……”他转向沈七昭，“沈世乃良将之后，想来虎父无犬，今日正巧世又着胡服，纪予回那自大宛，就便宜世了。”

菱枝弯得愈低，一咬牙：“还请了……还请了几位大人家里，数名云英未嫁的姑娘。”

不移大师须发皆白，端坐蒲团之上，见谢青匀来了，便命那洒扫僧人阖门离去，谢青匀方要撩衣摆坐下，又忆起上僧衣不宜如此，便不自在地一皱眉。不移见此，和善一笑，起：“施主心中之惑，不过是一个‘界’字。老衲方外之人，心已六界之外，唯有告知施主，‘界’在他人心内、施主心外，与在施主心内、他人心外，应对之法迥异，施主思虑之下，自会有所定夺。落雨多有不便，僧衣无主，便赠与施主，寺中亦有油纸伞，望施主笑纳。”不移言罢，稍一颔首，飘然而去。

菱枝闻言却面难，谢青匀见她许久不答，转过来瞧她，菱枝忙跪下：“老夫人请了殿下去齐府。”

照理说谢青旬十六岁后便可离建府，可谢青匀是把人留在思贤殿里，连居室也同八年前一般无二，至于沈七昭，因着谢青旬与他皆已非垂髫时，不便同寝一室，又有谢青匀从中作梗，沈七昭便被安排在与思贤殿恰好东西对称的省己殿，如此一来正中谢青匀下怀，既不会因位置过于偏僻而落下苛待忠臣遗孤的话柄，又能让他离谢青旬远远的，再也不能妄想近楼台。

菱枝连忙上前，知谢青匀不喜人服侍，便只内室取了东西递上，请示：“陛下可要沐浴？”

沈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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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下左手佩的和田玉扳指，轻轻搁在香炉前，又弯膝跪下拜了三拜，却不起，念及梦中场景与谢青旬的面容，不由闭上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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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青匀拿巾帕拭了拭发尾，漫不经心问：“阿旬呢？”

因谢青旬已成人，赵嬷嬷便仍回了齐家伺候齐老夫人，思贤殿中掌事唯菱枝一人。晓得谢青匀门遇雨，便早早遣人备好了、衣裳与巾帕等一应事，此刻正在中指挥小黄门清扫叶，便见谢青匀着僧衣，发丝微，一手撑油纸伞，一手提包裹而归。

谢青匀默然而立，抬望向殿中所供佛像，金重衣，仿若笑，又似悲悯。

不料上山时半途下起了雨，谢青匀又未撑伞，寺时形容实在有些狼狈，因着时辰尚早，寺中并无香客，洒扫僧人观他赤金束发、衣着气度卓尔，便知此人份不凡，听闻他寻继任不晦大师的现任住持，便先领他去了禅房，可寺中并无男客衣，谢青匀唯有换上僧衣，整理仪容后，那僧人：“不移师叔正在参禅，贵客请随贫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