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匀比预料中来得更快，衙门中人见来人一明黄，呼啦啦跪了一地，可谢青匀嘴抿、面铁青，连起也顾不上说，只步履生风地往衙斋而去。

霍云收本守在谢青旬榻前，见谢青匀内，倒是前所未有地乖觉，当即默不作声地起，将谢青旬让来。

霍云收心包袱这才稍稍卸下，忙扶着烧得迷迷糊糊的谢青旬趴下，趁着老郎中命人熬药的工夫拿了那芙蓉玉膏给谢青旬一一细细涂抹，可谢青旬后脊一片，上那凉丝丝的膏便禁不住微微一颤，他双目闭，睫如蝶翼般不安地翕动，却因烧而愈发艳丽。

霍云收心中愧悔至极，只恨自己不该轻纵，未能拦住谢青旬喝那糖，也无颜与谢青匀争辩，拖着影便无声无息地往外走去。

谢青匀顾不上同这蠢蛮算账，见谢青旬伏在榻上，枕衾间冷汗密布的小半张脸，他背脊绯红，嘴已烧得起，几乎奄奄垂绝。谢青匀缄默着凑近，拨开他前额上一绺被汗浸的发，察觉他呼沉重又灼，心疼得只恨不能以相代。

谢青旬从小到大向来是床枕，谢青匀怕他在陋的衙斋里睡一夜要难受，又命人取了三床褥给他垫着，夜半时见他上红疹稍退，前额度也下去了些，才长舒了气。

第二日回了，谢青匀本只想陪着谢青旬，奈何近日宛城周边闹了疫病，兹事大，只得将谢青旬安置在书房碧纱橱内的罗汉床上，隔着紫檀嵌珐琅五图宝座屏风同几位朝臣议事，不想这几人竟为着赈灾款项与钦差人选之事争论起来。

霍云收此番当真挢不下，心中却不知为何不敢当即冲上前去质问，反而只如同战败的士兵般落荒而逃，一路上只觉腔内怦怦直，回了信极馆也不内室，在中如石雕般伫立着，听着大抵是最后一只寒蛩衰弱的鸣声，了一宿冷风，直至天光破晓。

待谢青匀将诸事安排妥帖已近午时，待几位臣各自离去，他起转过屏风，便见谢青旬仍在睡着，虽则疹已然消退，只是脖颈还有些泛红，如同染了桃的玉，未束的长发泰半披散在枕上，有几丝顺着肩颈延伸衣衽之下，勾人魂魄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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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收拼命甩，想打消那龌龊想法，可有些心绪一旦破土而便难以遏制，他心疑影如蔓草滋生，脚下微移，如了般侧隐在门外暗以余光窥视，便见谢青匀喝了药，而后小心地扳着谢青旬下，哺了他间。

却说谢青匀下了朝，听闻霍云收带着谢青旬去了，心中本就十分不安，可又清楚谢青旬吩咐了不教告诉他，便是不愿意他去寻的意思，只得守在思贤殿地等人回来，可谁知天黑了，却只等到小黄门张惶来报说楚王突发急病、下榻京兆尹衙斋的消息。

他极轻地拢住谢青旬无力地搭在榻沿的右手，看也不看一旁的霍云收，只声如冰刃般：“阿旬有朕照拂，不劳霍公，天已晚，公该回信极馆了。”

在门边时他回望一，见谢青匀拿着金匙给谢青旬一喂，可谢青旬牙关闭，谢青匀勉力喂了一些，仍有几滴顺着角下来，谢青匀便轻柔地拂去，又怕他觉得上拿手去挠，拿了把玉柄小团扇给他后背缓缓地扇着风，二人贴得极近，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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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还坐得住，往厩牵了匹便如星火般了门，所幸虽未宵禁，可毕竟已然天寒，街上行人不过寥寥，并无几个人瞧见天当街驰的模样。

看声响愈大，谢青匀唯恐他们吵醒后沉睡的谢青旬，眉心拧成“川”字，取了支黑漆描金黄玉瓒紫毫笔往案上一抛，“嗒”的一声响动，喧嚷不休的几位官员登时静下来，惴惴不安地等候皇帝示下。

整片后背的疹亦是星罗棋布，问罢今日饮起居又探过脉象，便拈着白长髯：“殿下今日这般发作，应是因质不受用那杧果之故，所幸殿下用得不多，并无命之虞，草民开个方，再给殿下涂些芙蓉玉膏，应无大碍，只是日后万万碰不得杧果了。”

霍云收红着，手下动作一再放轻，一下便给谢青旬小心地一，心中自责得恨不得立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