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墙边,举起来仔细地看。那墙上,丝丝蜿蜒的花纹,勾勒成图案,龙澈然认得,是之前那幅画中的瑶井。
“果然没错,”风湘陵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这是刚进此处时,我在墙上发现的记号……但是,本应在这附近的画后入口却不见了……”
龙澈然一愣,对他这话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
风湘陵却接着抬手按上那墙面,细细抚过,似是证明了自己猜测般,轻轻一颔首:“看来是已被闭锁住……哼,倒算得上天衣无缝。”
总算意识到风湘陵说得是什么,龙澈然顿觉一股飕飕凉意从脚底直窜心窝,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管账的,你的意思是……?”
风湘陵轻轻一摇头,淡然道:“这已是第六次绕回这里……所以最坏的情形,便是……我们迷路了。”
“……”一阵沉默过后,龙澈然几乎要跳起来,倒不是因为处境如何危险,而是眼前这人竟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般让人沮丧而又毛骨悚然的话,并且还是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如此从容的态度!
咬牙切齿,“管账的……本大爷有时候会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人。”
风湘陵微微一笑,“目前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龙哥,如若不想被困死在这里……”语气少顿,他将雪魄放低,龙澈然便赫然看见一具骷髅缩在墙脚,身上黑衣松垮地挂着,还犹未完全腐烂。
脑中一嗡,龙澈然不禁回忆起刚刚走在前头,偶尔会听见脚下踩到什么异物的咯吱声响,却一直没敢拿雪魄去照,现在这东西就清清楚楚呈现在自己眼前,令他立时寒毛倒竖。
“弹……管账的!”龙澈然忍不住退后几步,却猛然发现自己这样无疑是离那唯一的光源越来越远,便重又战战兢兢挪回风湘陵身边,可怜兮兮道:“我们还是快想办法离开吧!”
风湘陵点点头,应一声:“好。”
龙澈然见他神情轻松,一副完全不把目前困境放在眼里的样子,顿觉一阵茫然大雾在脑海升腾起来。
管账的看来居然还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他到底准备怎么做?
风湘陵却再没后话多作解释。而回答龙澈然的,竟是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雪魄已然被人收入怀中!
“管账的!”忍不住一阵胆寒,龙澈然心头猛打哆嗦,声音也跟着不稳,扑上前去抓住风湘陵,“你干嘛把它收起来?这么黑,怎么看得见路!”
风湘陵温雅的笑声在黑暗中轻轻浅浅地传来,“龙哥难道不知,有时候……看得见反不如看不见?”
“咦——”龙澈然终于抑制不住脱口而出的惊呼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回荡,愈发让人感觉一阵走不到尽头、穷途末路的惶恐和迷茫。
龙澈然的心于是愈发跳得厉害,如雷霆轰鸣,猛窜着叫嚣着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他很想逃,甚至有些后悔来到这里。但此刻在自己身边的却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而是风湘陵,他暗下决心要好好保护的人,又怎能在危急关头如此怯懦?
可是……可是……
正当他脑中乱作一团的时候,忽然一只温柔的手覆上他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那拳心已然沁湿冷汗。
“龙哥……”风湘陵似是沉吟片刻,方才犹豫着轻声问道:“若紫某猜得没错,龙哥可是……”
“不是!本大爷才没有……”龙澈然气息已然紊乱,往常惯用来反驳的话语此刻听来,竟是十分无力。
……
龙哥可是……惧怕黑暗?
这剩下的话,风湘陵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龙澈然极好面子,必是不肯承认,但即使如此,风湘陵却早已在心头有了八九分认定。
而方才龙澈然那声欲盖弥彰的否认,更是令他连最后一两分也不需再怀疑。
从最初潜入公孙府的时候,风湘陵便有些注意到龙澈然的异样,而行至此处,他怕是再想逞强也终已抵挡不住这似乎颇有些来历的、内心深处的恐惧了。
本来还想看看,龙澈然究竟能撑到何时,可现下……若要风湘陵继续保持沉默,冷眼旁观他憋屈失措的样子,却已是不能忍心。
那样阳光灿烂,总是自信飞扬的人,明明怕黑怕成这样,却是二话不说,就肯跟自己趁夜潜入危险之地,而且,还一路行至此刻,甚至固执地要走在自己前面。
该怎么形容呢?
龙澈然……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