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焉和恭谨地应一声，见那男悠然步至室内紫檀桌前，姿态从容，心下也不由放松些许，稍稍理了理思绪，便开始汇报。

“无妨，我本也不让人知晓行踪，你只告知，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江陵总坛有无异事发生。”

“不过，在主上遣山座使大人和地座使大人前来后，情况便有所好转了，只是，各分坛遍布甚广，时不时仍会有消息传来……而且，最近半月，了件奇怪的事……”

“……少年？”动作微顿，上好的山云雾茶窸窣着落茶壶，青的泽，条索致，光泽细腻，显白毫，是今初摘的新叶。

“离墨，你说，我办成这样一件大事，‘那位大人’会不会很兴？”女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回，因着语调中些微喜悦的关系，听起来竟有稚气未脱，似与她中名唤“离墨”的少年差不多年纪。

不甘地冷哼一声，红长袖掠过，少女几个足，飘然远去。而树下离墨此刻亦是看见了风湘陵后那个人，青白衣带当风而过，狷狂肆傲犹如从前。

当那小小的影渐渐消失在密林，刚刚他摔倒的地方，附近一棵树上却突然传一声女冷笑，“真是个勇敢的孩呢！倒让我有些舍不得了……”

洗过新茶，男方才缓缓开始泡第二遍，动作优雅，一丝不苟。手旁茶杯中初醒的茶汤，翠明亮，幽香如兰，鼻端。

“是的，那些人还打着所谓‘除惩恶，替天行’的旗号，总会在我们着手理‘落仙谷滋事’之前，抢先解决事端。”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溃……谷内，了内。”

“哥哥，哥哥，你等等，小旋这就来救你！”

挑了个方向，飞云蕴满，一去，叶落声声。

焉和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但事实的确就像他所描述的那般，双方现在的立场已经更加针锋相对，那些正邪之分虽然早已存在，但如今这样稍不留神就会冲突的境地倒是不多，至少，从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就再没有过。

这是他的习惯——思考的时候，慢工泡茶，若时间得闲，还会细细蒸煮，虽看来专注于心，实则意在他——而焉和，算是少数几个，了解他这习惯的下属。

轻轻颔首，男示意他继续说，握住紫砂茶壶的手指缓缓收拢，起壶盖，放到一边，壶后盖前，端正成线。

这边风湘陵仍旧追着明旋消失的方向，事有轻重缓急，他虽察觉林中另有两人，自己后也还跟着一个，但刚刚才因故耽搁了一阵，现下好不容易找到明旋踪影，就不能再丢了，否则，若真的来不及救人，那便确实是自己的过错。

龙澈然于是狠狠一跺脚，“好你个账的，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不知什么坏事，还连续两次甩掉本大爷，看捉到不宰了你！”

“主上离开的这段时日，起初并无特别事情发生，倒是大约两月之前，开始现一批打着‘落仙谷’旗号四寻衅滋事的家伙。”

话虽如此，果然还是要先找得到人再说，不过，若论覆猜谜之事，或许他龙澈然大爷还真叫天赋异禀。

夜更加沉，前景辩不分明，耳

对面，已是丘陵山麓，脚边，瀑布泉，密林不知何时已被抛到后。

“不过是个没用的卒，你倒看得起他！武功么，我承认，所以，能利用的就要利用，这可是最聪明的法！不战而屈人之兵，更何况，这可不是兵，是王。”

带压气度，让人只消看一，就控制不住低下颅。

“焉和，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对方总能恰恰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解决那些事？”

“……”

微微一怔，焉和蓦地睁大，“在我们之前……主上的意思……难指……？”

“最近，又现了一帮人，为首的似乎被称作‘离墨仙君’，据说是影门的弟，且有江湖传言，那‘离墨仙君’居然是个面貌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但事实上，真正见过他的人却不多。”

轻轻一叹，离墨也旋隐黑暗。

“他受重伤那会儿，你怎么没自己手？反倒想起来……”

“焉和，毋需太过多礼，起答话就好。”

男被银质面遮掩的面容看不清神，但那眸光在接到伏地的属下时，却不知是否了火的关系，并不似外表那张冰寒面般冷冽无情。

没人答话，但却从那树梢，下一个人影，淡青的衣饰，十四五岁少年的形，只是，看不清面容。

“呵！他不是还有两个讨厌的跟班一直缠着我不放么，再加上——你的‘那一位’……”

“所以，‘影门’正位更甚从前，而相反的，‘落仙谷’则愈加声名狼藉？”冷哼一声，手上却未停，八成开的雾蒸腾起来，染上银亮的面，耳边紫苏无风自动，本就看不见的神情便更加捉摸不定。

……

熟悉的声音响在脑海，明旋忽而一怔，猛然重新爬起来，又开始向前跑，这一次，却是没有再哭。

“你的确不是澈儿的对手。”

“谢主上。”名唤焉和的男站起，想了一想，方有些犹豫，“属下不知主上会于今日抵达，否则该有所准备……”

所以，无论他会不会来，焉和总会备好茶茶叶，连都是日日更换的。

冲俯察，再倒满两杯，男右手执起，注视茶中淡青微黄的清香，那沾染上气的睛，廓很，微微眯起，长睫遮住瞳孔，邃如紫砂壶中的，或许本是清亮，从壶看去，却幽黑如墨。

“……”略一沉，离墨转面朝明旋来时的方向，“只可惜，大人并未允许你现在动他……而且，你似乎……并没有成功……”

然而跟着他的那人却绝对没有这么好的定力，龙澈然在无意中捕捉到林间隐没的那个淡青影的同时，就禁不住一阵讶异，瞪大怀疑是不是看错，等到他回过心思来，前面哪里还有风湘陵的踪影？

“什……！”少女一咬牙，果然望见一堇影正向这里急速靠近，而他后，居然还跟着那难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