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龙澈然的意识里,那些话一定衍生了什么特别的含义,否则又怎会令他念念不忘,甚至还存下这种心思?
的确,千绪木,在龙澈然心中,早已不止是一种树而已。这个名字,他曾机缘凑巧在流影天殊一册古旧的写本里看见过。
典故记载,它是神树,可以保留记忆与思想,经年不朽。
虽然知道,传说大多只是传说,更何况还是这类鬼神之事,更加不足为信,但龙澈然却仍是在心里留了一个印象。
而这个印象,他从没想过居然会有对上现实的一天。
千绪,牵萦。
万千思绪,魂牵梦萦。
美丽的名字,美丽的树,做成美丽的琴,再配上那世间独一无二、美丽的人。
纵然传说仍旧不过是传说,纵然这树根本什么都记不下,他也不在乎了,知足了,因为至少,这是他替风湘陵求的一把琴。
千绪木,冰蚕丝,这两样东西,每一件,都包含着牵萦相思、冰心玉壶,是真正属于龙澈然的,而不是——
他的那个曾经沧海。
那个至今还愿意拥抱和亲吻的……
却原来,居然是他的师叔。
那个他其实从小钦佩到大,甚至非常想成为的,那样一个人。
放达,洒脱,风流,自在。
“小师弟,你越来越有师叔风范了!”
曾经龙澈然最爱听的,便是这样一句夸赞,如今却成了他心底摆脱不去的梦魇。恐怕,自此之后,他都会恨上这句话,恨上那个人。
原来,有资格成为“影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管账的……”
不知不觉,神魂牵引,手一推,是那扇已经无法合上的门。
风住,尘落。
满室空灵。
红漆木的案桌之上,黝黑镇纸压着——
一页刺目苍白,依稀,小楷。
阳光被树叶间致密的缝隙割裂,投在地上斑斑亮圈。
风湘陵静默前行,不知在想些什么,神弈走在他身边,时而投过去一眼,本来苍白的脸色微微泛起些薄红,笑意始终没有收起过,这样的他仿佛重新焕发了神采。
“心情很好?”风湘陵淡淡发话,他知道,若自己不先说点什么,凭神弈现在这样,恐怕不会愿意打破二人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宁谧气氛。
倒不是风湘陵觉得不自在,而是他发现自己从留下那张字条起心里就有些混乱,急需分散一下注意力。正好他与神弈之间也有些事情需要好好谈谈。
“嗯,很高兴。”神弈直言不讳,不过他也不是傻瓜,风湘陵那句问话绝对不是真的关心自己心情怎样,“湘儿,你还未告诉我,怎么猜到当年那件事另有隐情的?”
“方才见到你之前,我本来只是心存怀疑,不过你什么都没辩解,光顾着说那些毫无用处的话,这点反倒让我确定了。”
“那些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话。”温言纠正,神弈又问,“那么见到我之前呢?是因为发现什么线索而产生怀疑的?”
风湘陵摇了摇头,“没有。只不过……”
脑内一个人影晃了一晃,渐渐清晰,却又立即被强行冲散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