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情依依,晏怜绪拉着楼月璃的衣袖,墨眸如宿烟清波,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楼月璃,彷佛要以这双眼眸勾得楼月璃留下来。
楼月璃握了握晏怜绪的掌心,最後意味深长地看了夕雾一眼,这才离开车厢。
晏怜绪伏在车窗上看着楼月璃,只见他正向蹲在路边的马夫走去。马夫一看见楼月璃便连忙站起来,他抬起蓑帽,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一边听着楼月璃的嘱咐,一边向楼月璃连连哈腰弯身。
或许是因为楼月璃的姿容太美,才会显得这马夫如此鼠眉獐目,脸容可憎。平日晏怜绪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这男人却莫名其妙地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而且,晏怜绪总觉得这马夫的外貌有点熟悉—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马夫应过楼月璃後便灵活地爬到马鞍上,拉动马繮,马车缓缓地启动。
晏怜绪情不自禁地最後回头看着楼月璃,视线早就被泪水朦胧,他只恨不得跳下马车,跑到楼月璃的身边。
出身寒微的楼月璃得以风光迎娶曲二小姐,跟豪门巨富曲家攀上姻亲关系,前途理应一片光明,现在他却为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而毅然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沦为负心的夫君,不称职的父亲。
正如自己只剩下楼月璃,楼月璃也只剩下自己了。
就算被万人指骂为不知廉耻的荡妇也好,晏怜绪也想留在楼月璃身边,为他遮风挡雨,跟他彼此依靠。
然而相比起晏怜绪的激动,楼月璃只是站在原地,漠不关心地看着马车摇晃着驶出小巷。
晨光晓色扫檐晶,墙头的杏子梢头香蕾破,池台小雪渐乾,本该是冬末初春的一抹风光,楼月璃的眼神却是一个冰冷的深渊。
凝视楼月璃的同时,晏怜绪也被那深渊凝视着,他顿时如坠冰窟,失去了刚才想要不顾一切地跳下 马车的决心。
晓日逆光渐看渐远,楼月璃的脸容模糊不清,最终化为一缕消失无痕的轻烟。
曲雪珑每天也会定时过来替玉鸾换药压腿,他的话不多,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敷药时总是细致耐心,可是玉鸾实在没有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因为每次他为玉鸾敷药之後就会匆忙离开。
玉鸾陆陆续续地从老鸨那里听来曲家的更多情况,曲老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絝子弟,成为曲家当家後更是一直坐吃山空,所以现在曲家的一切事务也压在未及弱冠的曲雪珑的肩膀上。
然而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却还是坚持天天前来为玉鸾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