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距离张风眠离开这间公寓，不到半个月。屋子里的陈设和上次陶越来时，没有改动。只是门口的衣架，已经没有了张风眠那件灰蓝色长风衣。

陶越放轻脚步，怕惊到谁那样，缓缓走进去。

书桌上，有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To陶越】

“老师……”

陶越用手去摸那几个字，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他拿起信封，信封里是一张纸条。

【我有性瘾是真的。其他的都是骗你的。对不起陶越，还有，我也喜欢你。期待见到更好的你。】

系统任务下，老师根本没有同意，他那样几乎是强暴。可他竟然没有面对，偷偷跑了。老师当时对这样的自己……很失望吧？老师为什么要喜欢这样的自己呢？

对于一个求而不得的16岁少年，喜欢的味道是酸涩，是痛苦，是期望，是荒唐。拿到这封信之后，喜欢又微妙地变了味道，成了海盐薄荷冰淇淋，清新，甜蜜，回味无穷。

看完了信，他把信小心收在校服口袋。

如果那天他没逃走，老师是不是就不会走？

他走到窗台旁边时，不小心踢倒了窗边的花瓶，干花掉了一部分进床底下。

弯腰去捡时，目光扫到了夹在床身和墙的夹缝里的一个褐色封面的笔记本。

那是张风眠的笔记本。陶越记得很清楚。他在这张床上和张风眠做爱……就那次，本子在床头。

老师走得大概太急了，没看到这本子。

“欸，我把本子给老师送去不就可以见老师了吗？”陶越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一个赞。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云。

陶越坐在张风眠公寓的窗台，看鸟自由飞过，看云惬意飘走。

耳边的风声很大，隐隐可以在风里听到几丝轻快的琴声，那声音忽远忽近，飘飘荡荡，细听又仿佛没有。

他转头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可钢筋大楼挡住了视线。

陶越想起老师在琴房里弹着，陶越跟着他的声音轻轻合唱，“city of Stars ，there’s so much that I ’t see...”

老师听见他的歌声，转过头看着陶越，然后，笑了。笑着，眨了一下眼睛，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窝里盛着笑意，鸦羽一样睫毛和眼睛一起弯曲起来，那笑是甜的，醇的，香的，尾声里又是涩的……

回想他，那张神迹一样的脸上，常常会在不经意时露出一些黯然。他从来没见过老师大笑。仿佛他再开怀一些，那双眼就会流出泪似的……所有的情绪都在被克制着。

他一直不懂，但现在……

他看着手上的笔记本，那上面是老师秀挺工整印刷体似的笔迹。

那是张风眠的记事本。

记录了好些他心理的纠结。里面有煎熬有反复，有期望也有绝望。

陶越越往后翻越心疼，后来翻到了他自己。

【我居然想要那孩子】

从这里，笔迹变得越来越潦草，甚至还有把纸划破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