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不料省信言刻薄，一堂哑然，希孟也懵住了，雪苍起向省信作了揖，：“先生有言不妨直说。舍妹久病，自是我等照顾不周，如有得不当之，请先生提，我等一定遵办。”

省信叹气，沉默半晌，再开时声音也透着乏意。“我早说过心疾同心境关联极大，遇小之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贵府中事，学生一介外人，不便多问。去岁冬时小之症便有加重之迹，学生为此逗留月余，方才调养好些。那时我可再三叮嘱过？时才走，如今不过初秋又叫了学生来，来了一看小已去了半条命，贵府到底有什么要事偏要迫小？如此不如勒死痛快，还省我些力气！”

省信一脸果如所料，袖中又掏一瓶，“此药非必要不可多用，记好了！”采桑答应收下。

雨青伸手，采桑拉拉被角将雨青裹好了，才拉住她手。雨青哑着咙，一字一顿：“讲给我听。”采桑撑不住堕下泪来，“小！别听了！忘了罢！”雨青只说：“讲给我听。”采桑沉默泪，半晌，拿袖抹去泪，低低开：

省信行了礼，淡淡向希孟：“久闻巡台大名，如今得见，果然泰山仰止，英雄气概。”

省信抬，“那就收尸罢！”说完不再理睬，继续开方。雪苍见省信秉古怪、言不善，还在踌躇如何应对，留他多住几日，好盯着雨青病况。不想省信倒不用他多言，自：“这回发病着实要，看天又要凉，我要先在府中叨扰一月，若不见好，怕要一直待到冬天。还请夫人、少将军先派一人到我家中，让家人打医书、药剂等。”

这次是雪苍将省信迎家中，就要前厅待茶，省信路上已听家大略讲过，不耐烦，甩了甩左袖，“少将军省了罢，我少喝一，小怕还能多几气。”说完转向雨青闺房走去，轻车熟路。得屋中，云夫人已等在明间，笑相迎。省信面极差，答不理，看着倒像生气。他径直走到床前，采桑在帐内扶雨青左腕，省信诊了又换右腕。

又过一日，希孟黄昏才得归家，人醉醺醺的，不好相见，省信只好再等一日。次日希孟在得衣堂中亲迎省信，云夫人、雪苍亦陪在侧，谢他医治幼女之恩。

雪苍立刻称谢应允，命人去办。省信又：“不忙谢，不知学生可有幸见一见巡台。”雪苍以为省信有事相求，自然答应。

西山路远，又不通旱，家再急，也只得换船上岛，急敲省信家门。待省信收拾好再乘船，再换车，赶至长洲西郊时天已将亮，城门刚开，连雪苍印鉴也未用上，一路快加鞭冲到顾府。

几人又回前厅，省信提笔写下两张方，一个是原先一直服的，略有增删，一个是新的，先用一副，若咯血之症不好，再用一副。雪苍听了发问：“若两副还不好呢？”

此言连希孟听来都觉心惊，倒并不以省信言语刻薄为意，宋六、省信这等人自来皆是如此。希孟诚心再三向省信致谢、歉，又再托付他保全雨青命。省信听完亦没了脾气，他原不过是个刀嘴，叹气：“学生尽力便是，只求诸位将军、太太不要再气小，就算怜悯省信了。”

“许姓，家淄之北郭。业渔。每夜，携酒河上，饮且渔。饮则酹地，祝云：‘河中溺鬼得饮。’……”

希孟听了面上和悦，就要谦逊，省信却不让他开，“凡非凡之人，必行非凡之事，巡台为立不世之功业，一双儿女命自是不在话下。”说着望一雪苍，“早听闻少将军英雄事迹，如今到小了。”

采桑走上来福了，“不多了。”

揽住雨青肩，一手托着颈，将她上抱起，自己侧在床坐了，让雨青倚在自己怀中。

两边诊过，浣纱就要撩起帘帐让省信看过面，省信一扬手，“不必了。”说着冷哼一声，转便走。走到门首，又回问：“我给的救急药还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