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青疑惑不解，仔细望着胡生，明明是寒琅模样。

胡生这才卸去寒琅相，显自己化，“没有到哪里去，囡囡梦中夫君一直是我。”

“你骗我！你变作表哥模样，还用表哥兰香骗我同你结为夫妻！你……你是骗！”雨青许久才缓过神，接着便如此训斥胡生。胡生无言以对。

一番话说得雨青情不能堪，跌坐地上崩溃痛哭，“我不要听你说表哥坏话！不许你说他！表哥是不得已……表哥才不会忘记我……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雨青回望见胡生，粲然一笑，提裙奔向胡生，扑在怀中。“我以为表哥不见了。”

“囡囡。你细看看，我不是寒琅。”

胡生微微笑了，“囡囡竟还记得。”

胡生被她激气，又一挥臂张一张金网笼住雨青，再卸去那堵气墙，挨近了低望着雨青，“你怎知他比我好！你以为你为他熬一条命的时候他在什么？他在读四书集注！他在作时文！作你哪怕赴死也不愿委屈他去作的时文！他要鲤跃龙门、中三甲去了！哪里还记得你？你这二年可曾见过他？可曾听过他的消息？他可曾为你争取哪怕一次？”

起痛声：“姑父受那样天大的委屈，表哥心中如何煎熬？不生不臣之心已属不易，如今竟要表哥为雨儿那尘网迷津？你们好狠的心！雨儿不愿意！雨儿宁可不嫁表哥，不愿见表哥为雨儿受这般屈辱！”话卜到此，向前一栽，大呕血来。她哑着嗓模糊又：“告诉他，我要去神仙了，悲乃不/……”说完又昏过去。

胡生呼一气，镇定一回，“我不是李三公。囡囡不要急，接下来我会全告诉囡囡，囡囡定要一个字一个字听好，届时再决断。”

胡生见她要跑，飞在她前，立起一气墙拦住，在墙外：“你哪都去不了！你不过一缕濒死幽魂，本不了顾家！便是得门去亦不过范无救镣下客！”

雨青从至脚细细打量，望了两三遍，离远了打量一番，再凑近了摸摸他双手膛，忽然明白过来，那兰香不在了！果然并非表哥！雨青立刻退后几步，声音透着张：“你是何人！把我表哥到哪里去了！”

雨青如闻天方夜谭，久久不能回神，怔怔站着。胡生急得伸手去拉雨青臂膀。雨青被他一碰，一个激灵向后缩去，胡生见她样，心如针扎，消沉松手。

再梦中，西山不见了，夫君亦不见了，雨青立在自己楼阁之下，只闻楼上悲哀哭泣。雨青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悠悠离了宅院，踱园。烟笼寒、枫林向晚，全然已是秋景致。雨青默默立在金鱼池畔。

雨青愣愣怔怔，不发一语，唯有泪不停落下，不见止意。

“今日是囡囡一十八岁生辰，愿囡囡金萱长秀。”胡生不知何时悄然立在雨青后，仍是寒琅模样。

雨青满脸不可置信，摇着：“你真是李首辅的三公吗？如何我梦来？我不会嫁你的！”

接下来，胡生将自己份、如何潜顾府、如何纠缠雨青梦境、如何化作寒琅模样骗雨青同他成婚、又如何为雨青续命，以及如今雨青寿命将尽，和盘托。而后求雨青：“囡囡，你的寿就要尽了，同我走罢！我愿分你半生修为，以真元作、棠作骨，为你重塑化！届时你便是地仙之，长生不老、逍遥天地好不好？”

“你细想想，梦中一直是我，并非寒琅。我虽以兰香、面貌相骗，然而我终究是我，脾气秉不曾瞒人，你同我过得不也很快活么？”雨青闻言恍惚回神，呆呆望着胡生，大不能解。

“囡囡记得当日之言么？若有得选，囡囡只愿同夫君两人隐居太湖、放舟湖山，不愿去宋家。我能如囡囡的愿，寒琅能么？他连举业尚且不能不遵母命，何况离家归隐？我不囡囡，囡囡细想想。囡囡的命，我替囡囡吊着。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告诉我。”

胡生说完亦大不忍，俯下半是赔罪，急：“我知他是不得已，我不是要说他坏话……我……”说到一半心中焦躁不知如何开。犹豫一番才又：“囡囡，我知你心中一直是他，知你不愿与他分别，可你寿将尽，注定与他无缘了。我只是不愿看你赴死。你若跟我走，便还能个逍遥自在的雨青，不必重回。你想，人间万般不由己，你此胎投得并不差，尚且如此，再投一胎，难就能好过今日么？”

雨青推着气墙，丝毫撼动不得，着泪：“不用你，便是死在寻表哥的路上，也比被骗去别人的夫人好！”

“我不跟你走！我要去寻表哥！表哥他如今一人在家中守孝，谁都见不着，我要去……”雨青说着就往园外奔去。

“我说过不要再叫表哥罢？”胡生音沉沉，听不喜怒。

雨青抬望向胡生，“夫君生气了？”

“囡囡再细看看。”胡生岿然不动，让雨青瞧个仔细。

面前之人生着一副桃目，顾盼生情，雨青大惊：“你！你是那时我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