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手撑在案上立起来，转向书架挪去，寒琅手捧烛台侍奉灯火。待两人立在书架前，顾夫人对着满架新旧书本，一阵呆望，而后问：“哪一本你父亲最，批注最多？”寒琅将烛台搁起，寻一，里面一篇批而再批，几无空隙，寒琅双手奉与母亲。

顾氏恍然回神，笑笑，作个轻松气：“寒儿莫想太多，我不过随问问，你尽力就好。”说着推门自去了。

雨青忙搁起琵琶，收拾了桌上丹青，寒琅开门请母亲起来。顾夫人望儿一，低默默走房中，在案前文椅上坐了。她也不开，随手拾起案上一本，胡翻看。寒琅不解何意，垂手侍立。顾夫人胡翻过一遍，一个字也不曾看去，一会缓缓：“这些书原是你父亲的。”

“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些杂书可还在么？”顾夫人怔怔望着案前黑黢黢一片幽暗，低声问。

顾夫人去后，雨青上前依傍寒琅侧，呆望门首一阵，滴下泪来。寒琅见雨青又哭，转抱了她，轻声问：“可是心疼母亲？”

“……伊说是诚实君，阮即共伊相随侍，谁思疑来到，在招商店内伊卜共阮私结连理。

正没开，忽听有人敲门。时已夜，纹鸂之事早已代清楚，是何人夜中叩门？寒琅答应一声，外是顾夫人声音：

“在，收在架上。”

寒琅听得情不能堪，垂泪相对。

此后胡生轻易不再现，只守着雨青，雨青藏下心中忧愁，同表哥朝月夕、琴画相和，打叠起千般柔情意，要令表哥情，好为那最后一刻加些胜算。

顾夫人随手翻开，一见怀瑜字迹，一声悲泣，几不能忍，别过静立良久。寒琅心疼不忍，安抚劝一阵，顾夫人勉笑：“我没事，不过是夜中无聊，寻本书翻翻。我就走，寒儿你早些歇着罢。”说着手中攥了那卷书册，缓缓挪至门首，就要去，又停下脚步，回问：“你父亲当日可是二甲？”

雨青心中早转过千心思，姑姑如此伤心可悯，表哥不伤，日后如何肯为自己撇下姑姑？这番计较却不能直言，见寒琅问，她犹豫拿着分寸：“是，也不是。”说完抬望着表哥，“心疼姑姑，但更心疼表哥。”

：“他到要关，真能抛家舍业同我离去么？”一边想着，目中泛酸，早是泪光闪闪。寒琅意外，温声问她怎么了，雨青摇不答，哭来。寒琅百般问不，叹一回气，默默抱雨青，由她在怀中哭泣一阵。

又一日，寒琅请教雨青家中所弹何曲，雨青恍然记起楼阁中，如在隔世。母亲绝情迫、楼阁形同囹圄，还有梦中西山，雨青心如麻，一曲弹得荒腔走板。弹不得几句，雨青停了手，记起那时嫂嫂教自己的，合上如今心境。分明理所应当的两人，如今被得非奔不能相守，情何以堪，于是横抱琵琶，一个单音续续弹拨，幽幽开：

阮亦曾劝过伊，教伊送阮返去，禀过阮双亲掠彩楼结起，招伊人结亲谊……”

寒琅心内一叹，悄悄回望雨青一，雨青面上亦是惨然，寒琅恭敬说声“是”。

“寒儿睡了么？”

“儿定以父亲为榜样，潜心作文，不使父亲蒙羞。”

“你可也能二甲？”顾夫人神情有些恍惚，不像问寒琅，倒像在问旁的什么人。

“是，二甲十一。”寒琅恭敬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