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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静如新生伊始，黑红的彩海样退去，服纯白的少女回首相望，百年如一日般对他绽放微笑，绿瞳里些许沧桑。金饰伏嵌在她锁骨凹，手足所受的淡薄伤迹尚未消去，裙边萦绕着旷野之上的风。

你会怎么办呢？尔达如斯发问，既是问林克，也是问自己。金发的公主双手置膝而坐，她抬望他，汇雨滴的音质若叹息，竟像是在朝他求援，向他开放那她独可的战场。

白鸥敛翅飞翔，海浪的声音远远近近，贴心房回，抓一把风闻闻，气味格外，有一泪的咸涩。林克在屋檐下伸手，把一滴雨接掌心。我喜雨。对格鲁德行客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勇者如是回答，思绪几经转，终又飞回那棵树下。

林克背着剑，大踏步走雨中。

而这个再纯粹不过的愿望，究竟是因何而起，最终又将归于何？

回过神来，雨声已由伶仃转为轰鸣，门帘随风轻晃，释一海鲜烩饭的香，林克的肚咕噜叫了一声。他自嘲地想，果然思考太多就会饥饿。

追忆化为人形站在林克面前，她看起来如此真切，真切得不像是他妄生的一场幻觉。可当他涉那虚幻的泉，还没等碰到她的指尖，她就与漾的波一起隐去。

他无数次见证她孤军奋战，在玻璃样锐利的泉中，或在举国失望的目光前。前者冷得有质，后者刺得无形。他见过她因父亲的责语骤缩，就像腹正中一刀，脊背却还是直的。

她握拳击打面，激起数层涟漪，打的衣料变得透明，隐约显其下曲线与肌肤的泽。她回过，兀自睁着那双林荫凉的眸，目光泼洒他的瞳底，复现于他的梦里。勇者突然觉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公主其实只有十六七岁。

幻象消散以后，勇者再度只独影，唯有旷野上一越千里的风掠过肤，带走往昔虚无的温度。

年复一年，日升雨降，四季更替嬗变。这世上有人颤动新生的睫，躺在母亲前啼哭，就有人悄然阖目，骨骼被土地挟持百合淹没。丛草绿平原间断残垣，黑红城堡之上，永恒的黄昏张翅盘旋，时间就于此地落钉棺，灾厄带毒的呼一起一落，逐盏熄延廊间长明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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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未竟的答案，其实一直尘封在他心底，从不为遗忘所移。

但林克清楚地知，他想见到尔达，现在就想见到她。

彼时勇者正为追逐一颗星跃下塔，坠地将碎片捕获在手心。夜风掀开兜帽，鬓边发缕散，林克因星辰垂死的光辉而闭目时，黑暗波动起来，浮现尔达白裙裹的背影，一帘长发绕颈泻肩，游漾于泉池表面，自夜幕笼罩的岸边望去，与星光何其相近。

他理应以勇者林克的份和记忆迎接久候的她。

许多年来，她被女神的凝眸冻结，被国民的低语熬煎，千万人向她注祈盼，愿她觉醒神力扫净预兆的云。为持剑的勇者，除他以外世上再无人可与她并肩。他知使命重无可避，却也想注视他的公主，以行代言朝她表明，你并非独自一人。

也许是想求取一个答案，骑士收剑回鞘，踏公主一人的战场。

我记得你。我不止记得你，更思念着你。勇者本想这样回答，间却像了一团浸的棉纱。心脏在腔中怦然作响，他从公主的眸间嗅了森林的芬

尔达说：“谢谢你，林克。海拉鲁的勇者，你还……记得我吗？”

海拉鲁在下雨。

而她仍守在这里，光辉不灭，形影相吊，与盆中那株迟绽多年的静谧公主一起，照亮了无际无涯的幽暗。

沉眠绵长近死，将记忆的礁岸冲刷得空，过往风化成一嶙峋的残骸，不知何往，亦不知何来。林克自觉笨拙，认定只让手中剑替自己发言即可，此刻他在那位公主的实验室中徘徊良久，实难说清自己到底在思念些什么，或在懊悔些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她是他的尔达，唯一无二的尔达。

他想以这双如实刻录她的笑容，以这颗切心会她的抗争，以这把剑捍卫她独力支撑的和平。

一血盈盈的月亮撕破天幕，携着硝烟的气息俯瞰人间，昏暗光线之中，污浊力四散奔，她的声音从极遥远传耳内，提醒他多加小心。

——尔达仍守在这里。

不曾变更的姓名，驱的剑和显圣的弓，回的荣光与战争，不知这一切是否都为促成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相互寻找，直至同亘古的敌手一，重逢在那片宿怨所凝的血海。可他心中那个想要免除她烦忧的愿望，分明与这段神话的旅途并不相。

林克伸手至背后，轻握一下大师之剑的剑柄，听得剑灵低声回应。重新把剑从台座中的那一霎，时空无声错，她于百年前松手离去，温残留于此际，温了百年后尚还虚弱的他。

同一棵树，同一个人，只是少了另一个人，画面便不够完整。记忆中他们一起避过的雨早已止息，相互依偎如夫妻的雕像尚在那里，久经风蚀日晒，线条朴素的面孔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