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颗颅，只能陛下亲自来取。”

他指着自己的，一字一顿，“如果陛下想要它，可以随时来取，我樊哙绝无怨言。”

“诚然，吕后待臣不薄，但臣是汉臣，而非吕氏臣……臣为陛下，万死不辞，在所不惜！”

“但，若再给臣一个机会，臣依旧会这件事。”

——他什么时候这么老了？明明他比他还小好几岁。

“不许跪！”

陈平立在周边，向刘鞠了一躬，然后他缓缓抬，睛看着面有薄怒的刘，“因为臣与舞侯一样，早已把家命给陛下，吕氏专权，刘氏势孤，臣若不能而，又如何对得起陛下的知遇之恩提携之重？”

刘立即回答，“我还能骗你？”

——“别人，不行。”

但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跟樊哙一样安静跪在他面前，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竖起的发此时也有了白的痕迹。

樊哙抬看刘，“陛下，我跟着你起义那一天，脑袋就别在腰带上。”

刘有一瞬的恍惚。

刘心狠狠一，心陡然停止。

他接了婴的剑，也接了婴的投诚，他拍着婴的肩，心里兴得跟什么似的，他说嬴政有蒙恬，但他有婴，他得婴，大事可定，婴笑着看着他，睛灿烂如天上的星。

“是。”

第7章 “我可以给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好脾气的刘此时有些温怒，“起来！”

“我怎么可能要你的？”

“我樊哙为陛下百死无悔，送陛下一颗颅又能怎样？”

他看到婴起离座，与樊哙一样跪在他面前，抵在地上，绝对的臣服。

可樊哙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跪在他面前，他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游侠，而樊哙也不是锋芒毕的少年郎，当他跪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生了白发，密密麻麻，几乎把黑发全染白。

而他的背也不似从前，从前的他在项羽面前不弯腰，没有那么聪明，却天不怕地不怕，敢与天公试比，可现在，他的背已经弯了，他的材也不像之前那么壮硕，跪在他面前时，肩膀甚至还一一低。

陈平起接，“此事牵连甚广，连舞侯的家人都被诛杀，臣承认，是臣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面前几案，震得酒樽咕噜噜在地上。

他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与樊哙有一尺距离。

于是周立在那，低着向他回话，“陛下，刚才陈侯说了，诛杀诸吕甚至屠戮少帝的人多半是臣和他，臣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理。”

周□□。

——“我的命早就给你了。”

婴声音响起。

他与樊哙已不是好友的关系，而是君和臣，自然而然的，他与樊哙不再同坐一席，他们有各自的位置，也有该有的距离。

刘侧脸。

“那，我信陛下。”

“留侯不好，萧相年事已，唯我与陈侯在那个时候仍有心力谋划此事。”

刘呼微微一顿。

他伸手，想把跪在自己面前的樊哙扶起来，可他与樊哙之间隔着他的几案，他的手碰不到樊哙。

“你什么？”

三军主帐虽大，但他与樊哙亲密，樊哙向来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今日也一样，樊哙坐在他的下首位置，隔着几案，他能清楚看到樊哙此时的表情，命悬一线时都不曾过泪的绝世悍将此时眸光轻闪，里隐约有着雾气，但他显然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抬手抹了把脸，恢复凶神恶煞模样，随后一脚把几案踹翻，径直跪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他看着他的睛，像是想到了什么，黝黑脸庞突然浮现一抹孩般天真的笑，声音蓦然轻了，“但我只有一条，陛下，别让别人来杀我，别让我死在别人手里。”

1：《史记·卷五十六·陈丞相世家第二十六》二人既受诏，驰传未至军，行计之曰：“樊哙，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吕后弟吕媭之夫，有亲且贵，帝以忿怒故，斩之，则恐后悔。宁囚而致上，上自诛之。”

“陛下——”

吕后：我终究是错付了啊！！！

“不错。”

【吕后听完陈平的话，知樊哙没死，心里松了一气，不仅不怪陈平差杀了樊哙，还非常谢他，先封他为郎中令，后又拜他为相，拜周为太尉，终吕后一朝，陈平周位列三公，权倾天下。】

刘大吼。

“当然。”

“这颗颅虽然长在我脖上，但它是陛下的。”

——他与樊哙，早已不是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刘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陛下，臣的这颗也只能陛下取！”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突然想起婴来投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婴真年轻啊，飞下，佩剑一送，锋利得像是一把刚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