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顾瑶迅速合上了玻璃隔断。

陆昀大约没有听见这声招呼，兀自低推着自行车，行动略显迟缓。她不愿继续等待，索主动靠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三两步便奔至对方侧，径直坐上后座，左手自然而然搭上他的腰。

或许是余怒未消的缘故，她的声量格外昂，穿透淅沥声与门板，毫不留情地戳向对方。

心里虽然打定主意不想搭理，可双目依旧凝在玻璃上，透过那层单薄障，她能窥见一颀长影由远及近缓慢靠拢过来，模糊廓渐次清晰，停在她一步之遥的位置。

自行车叮铃铃转过方向，沿着长街而下，气裹挟最后一缕霞光，世界笼在紫黑的雾之下，而他们则是两条穿梭其中的游鱼，从般汹涌的人与车辆中间辟崭新路，自由自在地驶回家中。

一听就是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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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蹬了一路的车，陆昀额后颈尽是汗，衣领燠一片温痕迹，他一边取来拖鞋，一边涩声回复：“没有……别问了。”

她还想继续吐槽下去，奈何唯一听众反应冷淡，短暂嗯了两声，以作回复。

于是趁着回家换鞋之际，她故意蹲在陆昀旁边，状似无意地问：“嗳，你今天门了吗？”

这份异样的沉默终于引起了少女注意：“你怎么了？”

说话之际，竟连也未抬，更遑论对视了。

正骂骂咧咧地行冲凉，忽听浴室房门被人连续轻叩数下，随后便是一声轻唤：“瑶瑶。”

“我在这呢。”顾瑶挥手示意。

少年人的嗓音喑哑低沉，漏了所有委屈心绪。

并非是她到羞耻，纵然此刻赤，不过有赖于这段时间的亲密相，他们早就看透、摸透彼此了，实在没有需要特别遮掩的必要——她是不想看见他的泪而已。

“……我能来吗？”

“我跟你说话呢。”顾瑶不满地戳向他的肩膀，然后稍稍前倾，那对浑圆厚实的房隔着衣服贴向背脊，陆昀本该心猿意起来，可他似乎全然沉浸于蹬车，竟将周遭变化悉数屏蔽。

烦死了烦死了，就该把他丢到一边去，生闷气就生闷气，反正横竖也跟她无关！

“嘛！”

谁要安他啊，难伺候，真讨厌。

顾瑶没有追问下去，心底多少能够猜缘由，他的反常总和他的家脱不了系，每每面对这个痛，陆昀才会少见的倔姿态，像独自生着闷气的小犟驴，得顺着捋才能把他从低落中拉扯来。

“这个人烦死了，最近老是缠着周如一，而且他们不是重组家嘛，已经一一个妹妹的叫上了——你是没看见今天他来接周如一时的嘴脸，可把我恶心坏了。”

顾瑶没能料到这小犟驴的脾气突然变臭，尥蹶尥到自己面前，不由心生憋闷，气鼓鼓地盯着他那沉默背影，既想狠狠推倒，又想飞踹过去，脑中对他一通拳打脚踢，最终只是翻了个大白，扭径直扎了浴室——哼，走家门之前，她甚至连安台词都已经想好了，活该脸贴这大冷。

晚风掀动发丝，顾瑶只觉惬意，于是举起一只手掌，仔细受气柔柔拂过指，期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问：“你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沈元嘉没？”

陆昀依旧没有答话，他今天沉默的次数过多，已经使她足够窝火了，顾瑶一把推开浴室封闭的烤漆玻璃隔断，正要骂上两句，却见房门不知何时被他推开一线隙，了濛濛的黑眸。

“走吧。”她原本想要拍拍他的，就像驱使一小驹那样，然而碍于大广众之下，不好意思过分亲昵，只用指尖轻轻挠了两下，算作启程信号。

“哗啦——”

冷扑到面颊，浇去浑意，却无法熄灭满腔燥郁，她陷自作多情的难堪旋涡里，不禁加大，试图降低脸上温。

“没事。”他平静的语调转瞬便被风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