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铜驼（一）

路上，瑶华才晓得姜珣是第一天走马上任。

他便是那日在椒息春馆，有勇有谋兼百发百中的弓箭手，一箭一个刺客，立下救驾之功，所以陛下大加封赏，将他提拔为禁军左卫司统领。她知道这个职位，乃是掌管禁军的二把手，恐怕并不是简简单单只有护驾之功，——还得有人举荐。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招了，说，幸得丞相举荐。

他姓姜，谢玉山又从中帮了他一把，瑶华实在不得不多加揣测，莫非姜统领他是姜家的人……？

她犹豫着要不要多问这么一句，又寻思，是如何、不是如何，她自小也没见过外祖家的人，谈不上亲近。

说话之间，便到了姜珣说的那处废弃宫殿，他们一行愈靠近，瑶华愈觉得熟悉。

夜色虽郁，灯火稀疏，但她借这一星半点的光，还是看到了宫殿前立着的一对铜驼。

原是又到了故地，她想。

断壁残垣荒凉处，夜雨萧瑟，使这坤宁宫殿门前一对铜驼恍若哭泣。

姜珣送他们到这儿，在宫殿檐下，桃花眼盈盈，同他们说道：“各位先在此处避避雨罢……这处荒殿，想必没有人来。”

瑶华来时撑着的是姜珣的伞，如今寻到了避雨处，便将伞柄递交给姜珣。他也伸过手来，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她自己，叫瑶华受惊地缩回来。

他似乎轻声说了一句抱歉，旋即转身撑着伞没入雨幕中，渐渐不见了影踪。

萍水扶着瑶华寻到台阶那里坐下，打趣说：“欸，我猜，姜统领一定没成家。”

瑶华的目光仍落在宫殿前那尊铜驼上，铜锈泛着幽幽的绿，雨打铜驼，有重重的沉闷的响声。

她应了萍水一声：“恐怕在禁军里的时间也不长。”

“啊？这你怎么晓得的？”

瑶华托着腮，说：“否则他不会兴致勃勃领我们到坤宁宫来。”

萍水一想，好像确实如此。

雨丝毫不见有停的趋势，宫城中雨声回荡，萍水抱怨着，恐怕还是得冒雨回去。

瑶华同她一道叹气，坐在石阶上，坐得屁股冰凉，抱着胳膊打寒战，她提议说：“夜里寒气深，下雨，太冷了。要不咱们进殿去罢？”

萍水却怵：“哎哎，我不进去。……”她抱着膝，“坐在门口，我都觉得阴森森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孤魂野鬼……”

瑶华尚未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直道：“世上哪里来什么孤魂野鬼？不过是大火烧了宫殿。”

萍水睁圆了眼睛望她，说：“当年谢皇后死了，没有人殓葬她，死后，太庙进不去，宗祠回不了，不就是孤魂野鬼么？听说，坤宁宫夜里时常有动静，有时，还有莫名其妙亮了的灯火！……你说，能不吓人吗。”

瑶华终于明白她这“孤魂野鬼”指的是自己，顿时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

若她是什么孤魂野鬼，她宁可飘去丞相府，夜夜在谢玉山的案头吓他，也不会在这儿飘来飘去。

旁的小太监小宫女闻言，也没一个敢同她一道进去的，瑶华只好自己一瘸一拐地进了殿。萍水的声音远远儿传来：“玉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