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溟鱼（一）

昨夜公子回文昌殿来已经是四更天，阿茫一见两只落汤鸡，吓了一跳。

等沐浴更衣过后，公子送玉楼姑娘回紫薇殿。

五更天，公子就发起高热来。

阿茫吓了第二跳，立即飞奔太医院请了当值的许太医来看。

许太医已在公子耳边唠叨过一遍，这夜里好端端怎么落水了，公子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只是夜里泛舟，不想池面起了风浪，一时不察，……

许太医走后，公子睡下，不到天明就又醒来，自个儿坐在床上看起书来。

阿茫发现的时候，床头一盏红烛已燃到尽头，他又在他家公子耳边唠叨了半天。

公子撑着病体，一面看，一面对他的唠叨充耳不闻，咳嗽了两声，从他手里接了药碗，却说：“药煎好了，给阿玉也送一份。”

阿茫看着公子喝药，一口一口，喝再苦的药也如喝白水般面不改色。

他复又重重咳嗽了好几声，阿茫连忙给他添裹上一领狐裘，仔细裹紧了。

这回，公子面色不若以往的苍白，反而透着红晕，阿茫瘪瘪嘴，——烧的。

“公子，什么书，看得这么起劲，病了也非要看……”他小声埋怨着，公子未曾抬眼，只说是昨夜他答应帮玉楼姑娘看的些许疑问。

阿茫探头瞧——当然也瞧不明白什么，瞧见密密麻麻小字批注，顿时犯了晕字的毛病不再看。公子大约已经全都看完了，阿茫便说：“公子，那我送药去，顺便给玉楼姑娘带上？”

公子抬起漆黑的眸瞧他一眼，嗓音淡淡：“不。”

阿茫挠头：“为什么？”

公子手指摩挲着书页，嗓音轻若月光：“赚她来看我。”

阿茫寻思，公子的心思真是千回百转跌宕起伏，他就绝想不到这一层。

他去送药，见到玉楼姑娘，可玉楼姑娘人好好的，不发热，也不咳嗽，比公子身子好得多，还笑盈盈地给他塞了一把糖瓜子，听阿茫结结巴巴转达了一番公子的话，说，姑娘昨日的疑问，公子已经看了些，若姑娘得空，去文昌殿探望公子时，公子与姑娘当面说。

公子用这么一招，赚了玉楼姑娘日日来探望他，委实厉害。

只很奇怪，每回玉楼姑娘进来时，公子都会扶着桌案，掩着唇角剧烈咳嗽，或者捂着胸口痛不欲生。

阿茫甚至要怀疑玉楼姑娘有什么法力……

他要去给公子倒茶、添衣或者递手炉的时候，公子又不要他做，拿一双清淡乌黑的眼睛直直望向玉楼姑娘。姑娘来做，他便从容接受——阿茫瘪着嘴，公子竟嫌弃他！

公子这风寒，病去如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