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正好。

石桌上的茶盏雾气氤氲，金光瑶把眼镜摘下，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帕子来，垂下眼睑擦拭着镜片上的水雾。

蓝曦臣落下一子，看着金光瑶的动作，面上化开一个浅笑，道：“阿瑶莫不是又因为眼镜起雾看错了棋局？”

金光瑶面对揶揄毫无心里负担，将眼镜戴上了，点点头，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地将一枚白子落下，又将另一枚棋子挪了个位置，给原本处于溃败之势的白子打开了一线生机。

蓝曦臣垂眸沉思时金光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拿起桌上的帕子正要叠起来放回口袋里被蓝曦臣拦住了动作。

“这方有些脏了，我给你换一方。”

金光瑶挑眉：“还有另外的帕子？”

蓝曦臣点头，进屋拿了一方新的白帕放到金光瑶手里，接过他手上略有些污损的，道：“上次送你时看你很喜欢，闲来无事便多做了些。”

蓝曦臣看着桌上局势分明的棋局，问道：“还要继续吗？”

金光瑶摇摇头，站起来理好衣服，拿起放在一旁的帽子，道：“不了，败局已定，那边还有些事务要处理，我先走了。”

蓝曦臣抬手抚平他肩上军装的褶皱，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金光瑶不说蓝曦臣也知道，方才下棋时金光瑶便频频走神，最喜欢的茶也没喝几口，明显是心不在此。最近京城的形势愈发紧张，温若寒刚倒台，剩下的拥护者死的死逃的逃，连带着京城也乱了套，他活着的时候人人喊诛，死了之后留下来的东西却又被当初叫嚣着的多方势力紧紧盯着，恨不能一口吞了才好。金光瑶被分下来就是为了稳固形势，捉拿叛党，然而敌在暗我在明，那些温若寒曾经的部下大约已经聚在了一起，随时有反扑的可能。

金光瑶笑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晚上又要去应酬，想想便觉得烦躁罢了。”

蓝曦臣便道：“不喜欢便不要理会，少喝些酒，早些回来。”

金光瑶点点头，等人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便离开了。

说是应酬，不过是城里上位者举行的宴会罢了，金光瑶往日里是不太愿意参加这些的，但今晚这场好歹是个大人物的庆生宴，再找托辞不去便有些得罪人，他并不担心这些，只是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待到宴会结束，众人客套几句纷纷散场时已经是深夜了。明月高悬，街上空无一人，只有汽车的发动声响在长街，除了某几处时不时传来的犬吠声便再无其他声响。

金光瑶抬手，道：“停车。”

几乎是在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枪声便响了起来，撕破了寂静的长夜，街道上枪林弹雨，枪声震耳欲聋，却没有一人出门查看，反倒是方才好几扇开着的窗户悄无声息地被关上了。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枪声渐渐弱了下来。有个人敲响了金光瑶身旁的车窗，报告道：“督军，已经全部解决。”

金光瑶这才开门下来，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落到中间站立的那个人身上。

“唐先生，好久不见。”

那人大概是也没料到对方是金光瑶，愣了一愣，把脸上的血迹胡乱一抹，不慌不忙地挤出一个笑来：“我当是谁，原来是金督军，这种夜半伏击的事也只有你做的出来了。”

金光瑶看着他赤红的双眼，只道：“在我手下只能撑十五分钟的，大概也只有唐先生了吧。”

唐先生握紧了拳头，面上一动，环顾了四周，问金光瑶：“督军这是什么意思？”

金光瑶懒得跟这种人周旋，面上挂着的最后一丝伪装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杀你啊。”

对方一噎，大约也没想到平日里总是好言好语看起来极好说话的男人变脸变得如此之快，还没来得及细想金光瑶一拳便砸了过来，他连忙回过神来去挡。

唐先生虽不是什么文化人，却也不是傻的，看着金光瑶明明已经包围了自己，随便下令一声便能轻易地要了自己的性命，却偏偏要赤手空拳地和他缠斗。就这么几招来回的时间，他便想明白了金光瑶和他之间的仇。

唐先生挡下金光瑶挥来的迎面一拳，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道：“我倒是想起来曾经与金督军有过一面之缘，在云萍。”

金光瑶不为所动，一拳砸中了唐先生的腹部。

唐先生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心里暗骂这狗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