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熙蹙眉,正要反駁,卻聽沈朝顏一字一句:“為官多年,你謝景熙或許向來廉潔清明,卻從不是一個寧為玉碎、孤軍奮戰的愣頭青。昭化二年,你
大理寺,為大理寺丞。時逢涼州刺史貪墨,三司之中無人敢接。是你在暗中與其政敵聯手,拋
誘餌,引對方陣營反目,不費一兵一卒便扳倒了對手。
清而脆的一擊,謝景熙低頭,看見手裏握著的一截纖白的手腕。
他將公文細細地系好,放回了旁的木架上,沉著聲音
:“大理寺的案卷涉及機密,未經批准不可隨意翻閱,還請郡主見諒。”
沈朝顏不接他的話,只是不甘示弱地擎起一抹笑,“你既不讓我手此案,便更不會將此案落
他人之手,所以謝寺卿……”
事後你又找了個可大可小的罪名,處置了當初與你聯手之人。兔死狗烹、過河拆橋,玩得那叫一個順當。可陳府的案,你明明可以在暗中與我聯手,卻遲遲不肯。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三司之中,如今禦史臺和刑都已是王僕
羽翼,臣雖不才,但確是當下陳尚書一案最合適的人選。郡主大可不信臣,但如若三番五次阻攔,至查案裹足不前,王僕
借機發難,要陛下另擇人選調查,那時的局面,恐是你我都難以扭轉……”
遭遇冷待,沈朝顏也不惱,有樣學樣地模仿謝景熙,從一側一卷公文準備展開。
話至此,謝景熙一頓,側回看向沈朝顏問:“臣這麼說,郡主明白了麼?”
謝景熙:“……”
謝景熙沒她,再次將頭埋回了公文。
一片陰影從頭頂掃過,沈朝顏覺得手上一空,那卷公文就被謝景熙冷著臉給走了。
沈朝顏一頓,似笑非笑地打量他,緩緩補充,“這件案恐怕對你還有什麼別的意義,你怕的並不是讓我參與,而致使案件有失公允,你怕的是……有人透過此案,發現你背後目的。”
那雙井樣的眸
此刻回望著她,森涼的寒意一瞬即逝,眨
便化作他慣常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
掌心傳來膩微顫的觸
,謝景熙心
微滯,鬆開了沈朝顏的腕
。
臣還有公務在,就先失陪了。”
他轉回了車裏,然剛坐穩,面前的車簾就被人給掀開了。
“哦。”沈朝顏應得老實,語氣卻是怏怏的。
他淺淡地提了提嘴角,不置可否地對沈朝顏:“郡主這麼會編故事,不去寫話本
豈不是可惜了?”
馬車碌碌而走,車廂裏安靜下來。
他整了整官袍,聲音冷沉地對沈朝顏:“郡主有先帝隆寵、陛下偏愛,行事乖張、事無忌憚,但臣不得已,還是想奉勸郡主幾句。
直到他準備移開目光,面前的女人眉卻是一彎,燦若星河地笑起來。
沈朝顏不客氣地從外面進來,笑盈盈地
:“若是謝寺卿不方便上我的車,我上你的車也一樣的。”
沈朝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都沒說話。
謝景熙就這麼靜默地坐著,隨意拿了車座旁的一卷公文來看,把對面的沈朝顏視為空氣。
對面的人難得安靜下來,也不知是真的收斂了,還是又在盤算什麼別的主意。
沈朝顏似是被他這陡增的狠戾所震懾,半晌才怔忡著攤開自己的掌心:“蚊、蚊
……”
三個字簡短鏗鏘,卻字字篤定,像一顆顆鋥亮的銅釘。
“啪!”
“你不會。”
她壓
沈朝顏說完,車廂裏再次陷沉默。
謝景熙蹙眉,側頭果見她手裏那只死於非命的蚊。
言訖在謝景熙對面一座,還頗為熟稔地拍了拍板,對車夫
:“走吧!”
她仰著頭,目光一寸寸掃過面前的男人,卻沒能發現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