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脱了手，在谢景熙手上留下一片墨迹。

就在他驻足屋外的片刻，他上那生动的情绪瞬间消弭，化作了一贯的空茫。若不是此刻明显的对比，裴真都快要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谢寺卿了。

“我！……”沈朝颜将嘴边的脾气忍回去，瞪他：“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把霍起关大牢里？”

沈朝颜听完脸一沉，转就往讼棘堂去了。

饶是如此，谢景熙也只是略微地一怔，摊手看了看，便往门的净手盆去。

沈朝颜免了他的礼，瞟后的屋舍问：“霍起怎么不在？”

不知于什么样的心理，谢景熙没有让人通报。

裴真不知谢景熙怎么了。

“谢景熙！”

她真是要给这莫名其妙的人气笑了。

沈朝颜本就不是个隐忍的脾气，如今被这么一激，火气又长了三分。她越看他这副置事外、云淡风轻的样越觉不快，思忖间，沈朝颜三步行至案前，逮着谢景熙手上的笔就是一！

后的门扉闭合，沈朝颜看着书案后面那个执笔缓书的人，像烧了一团柴薪。她故意站着没开，本就沉闷的讼棘堂，此刻更像是盖了一整片的积雨云。

*

面前的人脚步一顿，神情寡淡地垂眸看她，只：“本官是让郡主有话就问，不是让郡主来兴师问罪、耍威风。”

“怎么？”面前的人一

几盏风灯在檐下打了个旋儿，他缓步行至房舍外，从敞开的窗远远地看着里面两人。

“大人……”裴真行过去，话未，便听谢景熙声音淡漠地对他吩咐，“从今日起，不许沈朝颜再私下探望霍起。”

沈朝颜对这人的态度忍无可忍，仰挡在他面前诘问，“你不是让我亲自来问你？我来了，你这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沈朝颜惊讶，追问到，“为什么？”

他记得沈朝颜说过，霍起很信任她，而这份信任对她来说，很重要。

心里倏然窜起一空落，此景此情像是一场诡异的梦境。三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却是梦外那个无法的影。

“咳咳……”裴真心虚地移开了双，对着沈朝颜抱拳老实：“大人说……这是大理寺的规矩，郡主若是有什么异议，可以亲自去问他。”

谢景熙侧看他，神犀利，“那就让她来找我。”

可是隐姓埋名的这些年里，谢景熙已经忘了“信任”是什么。他像一个被蛇咬怕了的人，蜷缩在自己划下的界限内，害怕着每一条井绳。

对面的人恍若不知，依然埋自己的事，把堂下的沈朝颜当了空气。

“郡主……”裴真微赧，不自然地凛直了后背。

裴真轻咳两声，却也只能如实回到，“霍将军昨晚被收了大理寺狱。”

门前的台阶响起一串脚步，接着就是门扉猛然拍上隔扇的响动。侍卫追在后面，正要开，被谢景熙举手挥退了。

翌日，沈朝颜照样拎着个盒去找霍起。

然而屋内人去楼空，她怔忡片刻，抬确认的时候，碰到了“恰巧”从这里经过的裴真。

“大人”还没，便被他抬手挥停了。

今日常朝下得早，谢景熙辰时就用完了早。沈朝颜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理政务。

明明是简单的场景，谢景熙却没来由地从里面看关于“家人”的温馨。

沈朝颜还是那副铺张浪费的作派，小小一间房舍内，四都上了灯，将里面照得犹如白昼。一个火炉在案边腾腾地烧着，上面一小砂锅，正嘟嘟地往外冒着气。汽氤氲，在两人之间化作缭绕的白雾。

“啊？”裴真讶然，一时竟也语，“那…… 要是昭平郡主不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