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阿松低理着裙摆，她的躯微微发颤，在玄圃的那一夜的情形如纷至沓来的雪片，不断在前闪现，怨恨和愤怒地攫住了她的心。她想冲下去，用最恶毒的话痛斥他，又想上命人把他叫过来，让他站在车下，自己则居临下，以最矜贵、最骄傲的姿态嘲笑着他——她锦衣玉，被檀夫人奉为上宾，他则布衣素服，被人拒之门外，是谁不

“是一师父吗？”愗华伸着脖往外望，檀夫人的厚此薄彼，让她颇为一不平，“是陛下下诏请他京的呀。”

婢女抿嘴笑：“二十多岁，很清秀。”

阿松圈一红，低着轻声说：“我看到夫人，就想起我娘——夫人和她生得有些像。”

而当初武陵王元翼曾致信檀涓，请檀涓认阿松为养女的事，檀夫人也曾有耳闻，可真的见到阿松，她仍然显得局促。她是个中规中矩的平庸妇人，对于华夫人这样艳名在外的人，总有几分好奇。两人不尴不尬地说着话时，檀夫人总忍不住要去偷觑阿松。

打人，还杀人呢——阿松脑里浮起薛纨吓唬她的那句话，她嗤笑一声，推开小怜，“你去瞧瞧愗华好了没有，要去檀府了。”

“是一。”檀夫人喃喃。她愿意和阿松亲近，因为她颇受皇帝青睐，又是个妇人，而一的父亲却是抵抗北朝的主力战将，彭城一战，樊登麾下不知死了多少将士。她踌躇着，拿不定主意，只能搪：“你去同他说，郎主还在官舍没回来，请他改日再来吧——再去官舍里给郎主送个信，看他怎么说。”

檀夫人忍不住：“你是武安公认养的女儿，也是我的侄女。以后若是想家了，就常来婶母这里走动走动。”

“也好。”檀夫人勉一笑，没有挽留。

“是呀，”檀夫人魂不守舍地端起茶盅，可皇帝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又知呢？

“我们去和一师父说几句话吧？”愗华。

阿松脸上笑容霎时退得净，她慢慢转过，猝不及防地望着外晦的天光。飞雪飘落在空寂寂的院，沙沙地轻响。

“怎么会……”檀夫人不禁在脸上摸了摸，有窃喜，又有慨，“我也听说了，夫人自幼失祜，过得艰辛。”

阿松笑得雪白晶莹的皓齿，是真的激涕零，“多谢婶母。”

檀夫人也错愕了片刻，“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

阿松泪：“要不是差错，也许夫人早了我母亲了。我在洛举目无亲，看到夫人，就像看到阿娘一样。”

三人沉默地坐着，檀涓没有从官舍送信回来。料定一已经走了，阿松起：“我改天再来看婶母。”

一名婢女走了来，说：“外面有位僧人来拜见，称自己俗家姓檀。”

阿松放下茶盅，对着檀夫人微笑——她的目光那样直白，坦然，檀夫人蓦地脸上一红，讷讷：“夫人盯着妾看什么？”

阿松挽着愗华，慢慢走檀夫人的院。鹅般的雪片漫天飞卷，扑打在人的眉上、嘴边。阿松努力睁大睛，穿过迷雾似的雪阵，车现在前，她拎起裙摆上车。愗华在东张西望，忽然惊喜地说：“瞧呀，一师父还在巷没走。”

婢女明显失望了，“是。”

阿松正在掸肩的落雪，闻言动作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