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仪怔了怔，指了指她后方，又陷了沉默。她转过去，看见一群人蜂攒蚁聚地围在岸边，均在眺望江心。这日涨船，池中备舟数只，均是兰桡画桨，皇帝正泛舟于池上。加上卿士、宦官、婢，船上不过十余人，这架势却已倾动皇州，颇为盛大。裴羲岚踮脚望了良久：“舟上人好像很多，只看见陛下的黄袍，其他的都是什么人？”

“如此逃避，也改变不了事实不是么。”

裴羲岚双手捧在前，略微抬，朝他快速眨：“原来你不是想悔婚，而是怪我对你不负责。”

裴羲岚心里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脸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我听耶耶说陛下也来了曲江，我们可要去找他再聊聊退亲之事？”

“八字胡须的是李右相，弯腰枯瘦的是公公。右边那个姑，应该是你的表吧。”

“史书原本便是人写的，那其中何为真实，何为杜撰，你我谁都不知，不是么。我认为，人心里想着什么，什么便会靠近你。因此，我与我周边的人，只要知快乐的事便好。”

裴羲岚一溜烟跑到岸边，向舟上眺望，那女果真是芙蓉面，柳叶眉，姑衣裳也无法掩饰她的绝，百姓们无一不观望她的风采。杨玉环自小便是个妙人儿，格天真烂漫，不轻易与人结冤仇，此刻她却背对皇帝，沉默不语。她与寿王原本君情妾意，如今却沟东西，想开心起来，确实有难度。而李隆基今已君临天下三十年，这必将垂圣名于竹帛的天，却亲自为她端茶送，风凉添衣，没有一丁儿皇帝的架势。轻舟渐行渐远，最终被树木掩盖。裴羲岚沿着树丛前行，听见一个男的声音从树丛后传来：“如此甚好，且听我作第二首。”声音略显拖曳，抑扬顿挫，有几分潇洒的腔调，听上去很是耳熟。

裴羲岚停下脚步，想看看是什么人，无奈树丛太厚，连个儿都拨不开，便听见那人又继续说：“一枝红艳凝香，云雨巫山枉断。借问汉谁得似，可怜昭君倚新妆。足下以为如何？”此诗写得艳丽已极，又是哄表开心的乐词，作诗之人是耶耶的偶像没错了。

得此人赞誉，李白大笑起来。裴羲岚却中了般，顺着一旁歪曲的柳树爬上去。她

裴羲岚无所谓地笑望他。郭仪收住笑声，嘴角却依然勾着：“且不论如何，事不负责任，还是与之前如一辙。”

另一男答：“听闻李供奉少时梦见笔生，也难怪才华横溢，冠绝于天下。”与李白不同，这是动听却冰冷的声音，哪怕是在给予对方赞，都好似昆山玉碎，皓月当空，冷光凝聚长安十二门。她顿时恍惚起来。

“玉环，真的是她！”

“裴羲岚，等等，李供奉正在西边为陛下作诗，他得在回后即刻写来，别……”

“我知了，不会过去的。”

“你这说法还真是独机杼。”郭仪笑了来。他长眉英，笑声朗，让人觉得这人心如海宽广。

“因为我不喜原本的故事，不如自己安个结局，皆大喜。”

才你为何要杜撰晋文公和介推的故事？”

“裴羲岚，你……”郭仪耳微微发红，“我何时，何时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