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他自己的那颗心究竟变没变，倒是看不清楚了。只是良知未泯，雄心犹在，如此便可，不求其他。

想他初赵时，受不了屈膝跪伏山呼万岁那，更说不昧心阿谀的话来，如今倒是不知不觉间了膝盖，漂亮话更是信手拈来。原来宦海里浸过一圈之后，人就像包上了一层壳，面上变成需要的样，内里有颗难得不变的初心。

“好。”林安看都没再看那孤零零躺在案上的散竹简，笑起拉过林起的手，披上件薄裘便随他去了。

林起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他乖乖地上了，便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扯着缰绳，轻轻一夹肚，座下白便踢踏着碎步扬蹄而去。

，虽然他确实视林起为后起之秀，但仍不能放心把这么多军都给一个尚未加冠的后生，更何况林起此时还是罪之将，即便让他领军，恐怕也难以服众。正沉间，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的林安突然上前：“禀报我王，林起前番火烧梁营，计擒田常，其智可嘉，其勇可赏，后虽败于远津城一役，然仍不失为我赵国英才。臣愿力保后将军林起为将，此番北征，林起正可罪立功，多加锤炼，日后方可为我栋梁之臣。”

“两匹？”林起见相府的小厮牵了两匹来，不无恶意地上下扫了林安，“你骑没事吗？”

赵之前推林起答话，便是对他有栽培之意，现在听闻他北伐之策，大振奋，一时间竟忘了礼法，直接扯着嗓叫了声来。幸好赵王已经习惯了这一，并未计较他君前失仪，他一手撑在案上，拇指挲着一方雕着车图腾的赵王铜印，半饷终于下定决心。

林安仔细替他拉平了袖的褶皱，然后不甚在意：“左右我不骑，这病也时时发作，陪你踏青倒也无妨。”

鹿鸣山就在栎邑外郊，而不险，秀而不媚，故而林起闲暇时最趁晴天骑游山。赵国的早时节，鹿鸣山上依旧有些萧萧丛丛，枯枝纵横支楞着，风一便发瑟瑟的声响。不过仔细去看那蹄踏过，被分开的枯草之下已漫上新绿，溪也多了起来，在山石间汇作一淙淙地着，倒是也有几分

“你就别舍命陪君了，说的那么可怜。”林起轻轻一跃便翻上，然后朝林安伸去一只手，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却并不动弹，习惯撇了撇嘴，解释：“上来吧，反正你也不沉，我带着你。”

“林安！这几天鹿鸣山上雪都化了，和我骑跑一圈去？”

“便如卿言。”

“谢王上！”林起一躬到底。

林安眸里染上笑意，握住林起的手，借着他的力量被半拉半抱地带上了。他虚弱，却不柔弱，除去病得实在起不来的日，面君会客、运筹奔波，即使咬着牙撑也要得与常人无异，甚至更要胜人一筹。故而若是遇到不能乘车，不得不骑的时候，与人共乘一骑这事，即便是在他疼得直不起来的时候也从未发生过。他一向视之为屈辱，如今心中却只余喜，倒不是他突然转了，只因那人是林起而已。

“对！赵也看他行。”

林起一如既往地不打招呼就直接闯了林安书房，一边关门一边说着，见他手里还捧着排竹简，嫌弃地把它来拍在了案上，“外天那么好，快收拾收拾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