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只好回答他，“知了。”他才终于笑了，“嘿”一声，像是很满足于我这敷衍的回应。然后他兴兴地坐好，整个人在座椅里。过了红灯之后，车又不得不停住了，我探摸到他的座椅下方，给他调低了椅背：“睡会，今天要晚到家。”

先生不知我哭的原因，只是看到我落泪，似是很不满地伸手过来替我掉了，说：“你怎么又哭了啊？别哭了，烦死了，再哭我打断你的！好不容易了十几年让你笑了，到来怎么又哭上了……”了泪痕，他又补了一句：“好了，别哭了，莫名其妙。”

他摸了摸我的脸，：“笑一下，哭着多难看。哥下葬的时候，你可不许哭，晦气。多笑笑，笑得越兴越好。”

他突然闷闷不乐地嘟囔一声。

我对着他扯了扯嘴角。他满意了，笑说：“这才对嘛。”便慢慢合了睛，像是睡去了。

“嗯……”他模模糊糊地应着，看着将要闭了，却又忽然睁大睛，一只手攀上我的右肩来：“哥，来我梦里陪我。”

我还想吻他一次，可惜，已经不到了。

第6章1110：1

我的生命里，自打生起，便透着先生的影。先生，以兄长，以伴侣，以亲人，共我度过了半生的岁月，没有了先生，我不知该从何去寻找余生的依仗；没有了先生，我举目望去，世间都是一样的苍凉。

“我还是喜先生。”

于是，我只能写下这单薄的几页文字，以此来作为我所敬的先生曾存在过的印据。

先生去后，我不知我是如何独活至今的。今年暮，我循着记忆去找香港那家卖巧克力的铺，却是一痕迹都没寻到。我想，这就如同先生与我的回忆，虽是存在那儿，但因人证与证的一同湮灭，如今想再去寻求，却再也无从凭证了。

先生太温柔了，以至于我每每想起来，都抑不住心中的痛。先生一生对我好，唯独在这件事上，让我以泪抵消了多年的笑。

我扭过去撇了他一。此时他的左手正被我攥着，握在换挡的上。他的向前倾着，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右手撑着自己的脸。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转过脸来，瘪着嘴，重复说：“我喜你嘛。”

“坐好，”我抬起手，把他拽起来，摁在靠背上，然后握着他的手换了个档，从红灯前起步，他还是不服气，继续嘟囔：“我真的喜你。”

“我开车呢，怎么陪你，拿开。”我没动，他倒是先移开了手，我说：“没事别扰司机。”便打了方向盘转弯，他倚靠在那里，抱着我

先生去时，也恰好是盛夏。他抓着我的手，攥着，望着天板，也不看我，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睛，微微笑着，声音已无力气了，却仍然是一字一顿的。他说：“等我走了，你可不许看上哪家的公小，不然等你也来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揍死你……没事，你就当哥先走几步，给你打好那边的生活，你来的时候，就不必再跟着我闯了。”

人是不是生病了？面好差。”大孩立即拍掉了他的手，严肃地小声：“闭嘴，别说。”我听到了，泪倏地就落下来：我中如此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先生，在别人里，也不过是个病重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