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原来隔那家人姓齐，齐先生以前是重庆的机关要员，如今还是什么立法委员，结果住的屋跟咱们的没差，指不定还没我们的大呢！我想那个吴参谋大概还是了大力，才给师座到这座小房……”小丁婆婆妈妈地，沿着屋中墙洒着熟醋，还改不了地叫着吴参谋，而不是吴局长。

这样啊——立法委员也住这样的房？柳五摇着，面上遗憾。他望着北边的一团耸的云，以及云往东的一大片山野绿林，手里着盐酥，轻轻地叹气，这他娘的真是落草为寇了啊！

当晚，柳五抱着床毯靠在罗汉榻上，望这泥盒的吊，鼻孔里一一的是溜溜的醋酸。这醋酸让他想起虾、蟹黄、蒸饺一类的东西，想多了，中唾分个不住，那刚满了盐酥的胃府也好像刹那空虚。他左右撇嘴，手里摸着那枚扳指，两条跷过来跷过去怎么都不对。不知哪儿的帆布帐拍打得啪嗒啪嗒地，他坐在一派醋酸中胡思想，中又不免生哀意。他想那货许是拿话吊着自己，好把自己给遣开的同时，又不至于撒火生事，误他行程；又想那货怕是担着别样的心思，也许压儿就不是他说的那什么为死人伤心难过，多有可能的，倒是攀搭那个姓雍的假洋鬼，嫌他在跟前碍事呢！这么一思量，心里立刻就堵得慌，脚踩着罗汉榻的踏脚，恨不得翅飞去香港，扒着那货的窗瞧上一瞧，看那个已经被盖上“柳”字印戳的大是不是正冲着那个假洋鬼的方向一撅一撅地情。此时此刻，柳五正是个撩蜂拨刺的状态，因着这居的不痛快而非得迁怒于人发一通不可，全然不顾逻辑理，更不曾想若是李沉舟有意支他离开，自去香港便好，又何苦颠颠地从江门一路赶去黄阁镇把他从那废墟下面挖来。然而这从前的柳总而今的柳师长确是已被李沉舟坏了，他好像已经不太记得那些无人问津、只能独自一人忍饥挨寒的日；如今他记得最清楚的，是不久前在那江边老渔人的木屋里，他衣来伸手饭来张、被那个大侍候得整个人又懒又的日。那些日里，像有一团雾蒙蒙的云，把他那么轻地罩着，他撇撇嘴、抑或哼一哼，所有的需求就立刻被满足，满足了也要继续哼，为的是看那个老货假装责备的无奈模样。那几日他过得真是前所未有的舒服，舒服得像个躺在襁褓中酣眠的小婴儿，什么都用，光是瞧着他那大的保姆屋里屋外忙得不停歇，且那保姆还要记得时不时过来跟他说话，哄他，“我的小猎豹，我的小金鱼……”

柳五嘴角着微笑浅浅眠，浑然不觉那不知哪儿的帆布帐的啪嗒声越打越，越打越，然后“呼啦”一下，帐被掀上半空，不断地舞着旋儿，扑到前边的那条新店溪中无影踪。“剥离剥啦哐里哐啷”，柳五睁开一只稍望一望，就有什么东西“啪”地敲到门上，接着又碌碌地沿街了下去。“师座，好大的风

要记得问他，当年是不是就很到跟他调情的趣味了。对！一定要记得问他，且不许那个大王顾左右而言他，否则——哼，他就要把他在床上使劲地，不个儿来，不让他下床！对，就这么办！”一大块盐酥丢到嘴里，他总算是到一缕快意，自从抵达这座岛后的第一缕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