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心里堵得慌，一味地摇，“我哪里还有这个劲，——果真如此，那东西不把屋给我掀翻了才怪！”

“这个你去问雍先生就好了，依我看，只要你开的事，他就绝不会让它泡汤。说老实话沉舟，我觉得任谁在雍先生和柳五之间二选一，好像都会认为雍先生比较好吧……哟，这是谁在哭，是查理吗？——”夏樱桐赶起，匆匆赶去偏厅。李沉舟坐在半屋飘摇的秋里，听见夏樱桐隔墙讶异着，“原来是小妮在哭啊，不是查理，我当哭的是查理呢，还想查理几乎不怎么哭的呀……”

这么一想，倒是更平添一层伤了，老弱的秋照到他上，也照着木几上那张古古香的请柬，李沉舟缄默思，终是探把那张请柬取到手里，“这个月末我跟雍先生吃一次饭，顺便请教他去台湾的事，就是打申请麽——我把介绍人写上那东西的名字，应该会放行的罢……”

李沉舟被说得哭笑不得，“我哪里还有工夫琢磨这个？也就杜夫人你开着家餐馆个甩手掌柜的能有这奇想。”话虽这么说，回过味来，却也觉得这夏樱桐也许猜得不错。也许此刻在那天之涯海之角的某个地方正生活着他那些同父异母的手足，他们的上淌着相似的血，却是再难得见彼此的存在，好比那蒲公英的，飘飘洒洒，落到山间或是瓦砾场，各凭福祉，亦各安天命。

“所以说啊，”夏樱桐一拍他的手，“男人和女人的自尊心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事，赵三能忍，我能忍，柳五就不行。你对女人三妻四妾地，我们女人呢，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到了男人那边，柳五就要给你掀房。你呢，为了不叫房给掀了，就得把公馆给退了，把人给送走。可是柳五这平息了，你心里对那两人就能过意得去？狠心不联系吧肚里还是牵挂，我说的对不对？沉舟，我说这话可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可你就是个天生的，当年我就看来了，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天生的，容易招蜂引蝶。你自己也许没那意思，可挡不住人家蜂蝴蝶自己往上扑啊！哎，说到底，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只，——算了，我这五十步说那一百步的没意思！总之老爷天生命犯桃，跟你那狂徒爹一个样儿！哎，说起这个，沉舟你有没有想过，燕老先生会不会还有别的私生女之类，凭他的那样风成的，不会没有罢？这么些年你可有想过这个？”

李沉舟兴趣缺缺地看着

现一件件似乎都早已被安排好，人呢就这么盲盲瞎瞎地走，以为是自己拼来的结果，实际却不是这么回事儿！就拿你跟柳五爷来说，方才你说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二爷跟那个兆……秋息，是这个名儿罢？——他们两个呢，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还对你继续死心塌地的，那么活着也是受罪，你跟柳五爷也要跟着受罪。沉舟你别怪我心，我这样的女人能从桐城一路跑来香港，结婚立业生，不心不来这事儿。我要说的是，假若二爷跟你的那个秋息还活着，你跟柳五又当如何？你能狠得下心看着那两个大活人郁郁孤老，天各一方？还是说，你心一，预备跟在南京对赵三那样，把柳五搁大屋里放着，外再置两座小公馆，分别给那二爷和秋息住着，你隔三差五地跑去温存一会，回再铆足了劲儿地安抚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