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酱肘样的老板正捉了枝笔，敛目于案，平推了胳膊在那宣纸上练大字。柳五让过前堂里跑来去的年龄不一的小孩儿，踱到这个练字的掌柜面前，——他一就看这个酱肘掌柜几个月前在大陆必定还是个军官，微长了脖，他瞥见那宣纸上写的几个字是“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天狼”。

柳五忙着检视信封里的文件，都是些关于薪俸领取、职衔调动、退役

话间柳五却是已走到吴清末那，跟他隔桌坐下，坐下时把往那掌柜一摆，：“那一位是哪一军中的？如此生有异相，又如此心在天山，老沧州——”

餐馆正于更换所有人的状态，招牌刚被下了一半，里面的新桌椅堪堪排好位置。坐在柜台后面的一看就是新接手的老板，——从到脚，都肩到背，都生得方方正正实实在在，无一虚疏；站远了看，好似那挂在卤味店溜檐下的成的酱肘，沉默而动人。

酱肘闭合了嘴，好似一老卤着汇集，汩汩地就要向柳五上溜。此刻却有一人从那最靠里的临窗的桌边，冲那掌柜举了手，“孙兄，是我请柳师长过来的！”正是吴清末。

呵！——柳五了一气，再看那酱肘其人，倒看不一样的神气来。他心里正怪有意思地琢磨着，那掌柜已然开：“客人以前是哪个战区的，司令长是谁？”这是也瞧他的份来了。

柳五不答，反而对着他那些个字略加俯仰，“兄台怕是此生都要壮志难酬了。”

昔日的驴；并且驴及人地，李沉舟当满心喜地接纳他，对他说“迎回来，我的小金鱼”，——当然了，即使没有这大的驴儿，那个老货也会非常兴地把他抱屋。他向来都觉得李沉舟喜他的，即使在那个货为了一些讨厌的事吼他不睬他的时候，他仍隐隐约约地到，那个大还是喜他的。很可能在那颗心最最的地方，的一丝丝光亮都没有的心底，那个老货悄悄地搂着一个跟他一般样的小猎豹玩偶，拿嘴亲了又亲地昵：“我的小撒旦，我的小恶……”

就因这番无稽的联想，柳五坐过了站。当那个司机报“罗斯福路五段”的时候，他才忽地站起，几个大步从敞开的车门里下，而后悻悻地徒步走向位于景福街的一家餐馆。

吴清末推给他一支大信封，“那是十三太保孙孙焱，当年在西北军跟着冯将军……算了，冯将军几年前乘船遇难，这孙太保已多年不得志，如今跟来台湾，也只得跟我这个遭罢黜的邻居。上给了我一闲差，也给了他一闲差，什么纪律委员会委员、国策顾问、评议委员，给的薪俸只够糊。我自己孤一人倒也罢了，孙太保可是有一大家要养活，这不，跟那捉扫帚的庞大章一准备开餐馆度日，纯粹是为了补贴家用。那庞大章也是个能人，几年来螺蛳壳里场，也是难为他。”提着茶壶淅沥淅沥地给斟了两杯茶，推给柳五一杯。

“欧，原来是老竹竿的下，”酱肘搁了笔，瞧了瞧柳五，“不过你们那老竹竿心里只怕比我更有遗恨。”这时后堂里走个抓着长柄扫帚的男人，也是一一闻即知的荣民气息，男人朝那姓孙的酱肘：“要不要我去把以前搞炊事的小任叫来大厨，好歹他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