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的小男孩，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一个人、一串脚步、和一双温的手。那双手拨开被他死死抱在前的破篮，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然后扶他起来，搀住他的手，对他说：“走罢，我们回家。”

☆、金风玉一相逢

平下属攥着报关表单来到码，玫瑰的晚彩映上他上的羊绒衫，他举而望，第一瞧见的就是等待区里那仿佛吉卜赛人用于占卜或歌舞表演的大驴儿。只见那驴儿青顺，肚大圆，两耳绒绒地在那儿左撇一下，右撇一下，一个粉蓝粉红粉紫粉黄各拼叠的环在驴脖上，一幅苏格兰风格的长苏织担在驴背上，最后那尾相衔之，一定是用了圣诞节金彩带扎成的丝络团，正摇摇地在晚风里摆动。平职员——其自幼成长生活于三十尺见方的居室、教室和办公室——平生一回正视如此活生生的畜，且被如此地枝招展地打扮着，他不禁好奇地眨动睛，走到栏杆横起的地方，一边收阅前边几人的船票和证件，拈着小章啪啪地盖戳，一边打量着那愈移愈近的驴儿和立在驴儿前后的主人模样的人。很快就到了他们，此职员着经过培训的国语，很认真地问那个牵驴绳的人，“这驴也是从台湾来的？”言下之意该不是走私偷渡的吧。

圣诞节前半个月，一艘来自台湾的商用渡缓缓地自东边的将军澳、九龙湾驶维多利亚港，于中环二号渡码抛泊。海关职员从傍海的窗里探半个脑袋，远远地望见立在船首的信号员手上扬起的旗。对着扩音，他大声发问：“台湾的？”那信号员着初冬微凉的海风，胳膊“啪”地压下去，了个肯定的回应。看着墙上的时钟就要走到自己下班的时刻，发上的丝抹得一丝不苟的海关职员一推桌站起，冲着敞开的门对隔房间里一个剃着平的同事喊：“来了艘台湾的船，报告上说没有任何货，只有一些被批准关的人员，你去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就给予放行，然后就可以下班了！”重要的话放在最后，于是说话的人和听话的人脸上都显示理解和满意的表情。那个剃平的下属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向桌后面穿玻璃丝袜的女秘书打个手势，讨要文件。打字机“嗒嗒”地响动，雪白的纸张覆着黑墨的字，被一格一格地吐。一只手一攫，纸张到了平下属手里，脚步声被疏织麻的地毯吞没，妆容黯淡了一半的女秘书用假笑目送那个下属门，然后托着腮再次不安地等待，想着自己的男朋友是否能准时来接自己下班，及今晚的约会餐是在兰芳园还是在欧拉行。

牵驴绳的只瞪着他，一脸比那驴面还蠢上半分的模像，听了问话半晌，扭去看那另一侧的着夹克衫的男人。平职员的视线随之移动，只一便知这穿夹克衫的男人当是这牵驴绳的家主无疑。于是转向那个男人，姿态不自觉地放得恭敬，盖他虽然学不到这个男人上那三教九皆云烟的气度，却是很能识察到这份显然不属于常人上的质。“呐，这驴——可是……柳先生的？”他看了看报单上的记录，终于在某一栏发现乘客中一人的姓填写的是“青”，而名则填写的是“驴”，而这个叫青驴的乘客是跟一个叫柳随风的前国军军官及一个叫丁旺的前国军勤务人员一登记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