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梦醒了。

灵堂静谧，夜间只有剪纸的细微声响，咔嚓咔嚓。她灵活地将纸对齐折叠，偶尔拢一拢掉落的发，剪得专注。

夜里隐隐现一个穿青衣的人影，面容模糊。言昭夺门而，去看那个人。那人的样貌却总也看不清，他走近了瞧，他们之间却像隔了转的万千山。他呼喊：“二哥？是二哥吗？”

他伸手去够兄长的衣衫，没够到。

他上披着厚重

孟透和言昭宛如亲手足。孟透待言昭好是真，但他们之间总有一说不清不明的情，又不像是兄弟之间的。她家二少爷提起来，带着淡淡的笑，眉宇间却透着些许忧虑。她不懂这两个人。

言昭有些倦意，倚靠着桌案，就看着她剪。

丫鬟：“我知了……二少爷不在了，我自己请求来照顾小少爷，是我太愚钝了。”

言清衡的棺椁上系着的还是白绸。黑漆如新。

言昭睡意朦胧间听到她在说话。

他睁开，看到的是阖的灵堂木门。堂里再无别人，丫鬟早已离去。地上落着废弃的碎纸和半成形的残破剪纸。回过，供案灵位上刻得还是那几个字。陪葬的两个木人偶睛被涂得黑而空，在昏黄的烛光下依旧森然。

他嗅见了极淡的烟气，睁瞧见丫鬟蹲在门抹着泪烧剪纸。她将一张连着的白蝴蝶剪纸投废盆中。剪纸刚一到火苗，就活了过来。一群白蝴蝶从火中飞离来，在夜空里翩翩飞舞。

言昭冲他过去：“二哥，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

言昭烧罢纸钱，见她拿着把乌黑的旧剪剪纸，衣裙上兜着细碎的纸片儿，便问：“这是什么。”

“烦请你千万照顾好他。”

“剪些时新的样，烧给二少爷。梅儿啊，牡丹啊，翠竹啊，二少爷生前都喜的。”她的手上已长了冻疮，又红又。她侧光而坐，眉拢上一层影。她发髻上的铜蝴蝶坠微微晃动。

她抬起对上他诚恳的目光，又低下去迟疑地，竟连一句信誓旦旦的话都说不。没有人会比他将言昭照顾得更好，她这样想。

斗篷大氅。既是守灵，他固执睡在这儿，你再为他备一床褥。”

那人终于凝伫。

“要不再剪个赵姑娘？少爷一定会很欣悦……不不不，还是算了，这不大吉利，赵姑娘……”

模糊间他瞧见烟雨巫山，江画舫。画偏暗，天空沉沉的，雾接着山峰。江边的柳树失了绿的新，着的是带墨的暗绿，显得生机缺缺，似是枯萎的。江上飘着一艘旧船，布帘和褪。船上空无一人。风穿，撩起泛白的帘角，里也是黑黢黢的。

“再给少爷剪些纸仆人吧……”

她问：“为什么你……”她一，也不知自己到底要问什么，于是将话剪住了。一时间两人都陷了沉默。

“剪些丫鬟仆人，让他们在黄泉里好生伺候少爷。也不晓得这些丫鬟够不够细致，会不会惹少爷不兴……”

孟透没多说什么，自长廊尽下了阶，穿过月远去了。

丫鬟喊：“少爷！是二少爷回来了！小少爷你快看，快看哪！”

第86章天澜8

白蝴蝶逐渐四散飞远，消失不见了。

她将盒带去给小少爷。言昭略一抬，说没有，叫她先搁置着。她跪坐在他旁边，也不言不语，劝的话一个字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