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晃动起来，黑影逐渐走近，直到两人跟前，楚策先是闻到了一清淡的药香，才看清了此人的模样。

周光璟亲切地笑起来，“这不是太久没见你心中想念无遮拦了吗？”百里孤灯的冷并不看他，而是幽幽地落到楚策上，：“澄琉公？”楚策眉微拧，“你见过我？”

“就是不知今天晚上该睡在哪里，百里孤灯这混账隐居也就算了，还选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大概是脑壳了问题。”

“没有，”百里孤灯语气淡漠，一双原本勾魂摄魄的凤恹恹地微阖着，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意，同所有厌世之人一般，显得漠然而冷淡，“我认识无妄。”

耳边厮杀剑鸣声不断，最终渐渐归于沉寂。远忽然传来一个小少年哀恸的哭喊，那么凄厉，那么熟悉，与楚策幻想中一模一样，他几乎克制不住要睁去看，就在此时，怀里的周光璟动了一下，伸手捂住他的睛，轻声说：“我在这里。”楚策于是将他抱得更，“我知了。”

百里孤灯隐退前一直被传是江湖第一男，但诸多江湖侠士们虽然剑术只稍胜过隔大婶，医术给母猪接生都能一尸许多命，却对自己的容貌都颇有信心，自觉宋玉潘安亦不过如此，所以对此一直不服，百里孤灯本人生冷淡也并不在意这些虚名，因此并没有坐实这个名。不过这淡然远的气度更是让无数江湖侠女名门闺秀倾倒不已，即便退隐多时，提起百里孤灯还是会有不少少女脸红心。

楚策瞥了自己腰间佩剑，虽对此人无甚好，但想着周光璟的伤还得求这位名医医治，于是客气地笑起来，恳切地：“初次拜访，却空手而来，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百里孤灯打量了片刻衣衫称得上褴褛的两人，淡淡地说：“你们何止是空手，都快空了。”

话音刚落，原本灼的大火顷刻间消失，楚策睁开，漆黑的夜空下，周遭是一片断残垣，烧焦的木，残破的瓦砾，荒芜的废墟间，鬼火闪烁。虽过去多年，依然能想见当时是如何的惨状。楚策拍了拍周光璟的背，：“光璟。”周光璟抬看他，忽然踮起脚，轻轻地吻住他的嘴。

“周光璟，多年未见，初次来拜访就在我家门说我坏话，不是为客之吧？”一个清雅动听却似乎带着丝丝凉气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两人立即转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一个隐约的黑影提着盏昏黄的灯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周遭鬼火幽蓝。周光璟犹豫着唤了声，“百里？”

楚策一怔，

他远远地望着他，心中恍惚了然，原来他怕的，是再也无法见到他。

楚策与百里孤灯从未照过面，此时一见，才觉江湖传言果然不假，血衣妙手不是医术还是容貌，都是能让许多人念念不忘的。

梦境里的大火再度燃烧起来，真实得好像脸上的细绒都要被着，周光璟与楚策相拥，互相把脸埋对方颈窝，像两只颈而卧的鸟，能依偎的只有彼此，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亲完之后，他看着楚策里隐约的笑意，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不自然地看向旁边，结结地说：“这里大概就是真正的夷湘了。”楚策也不去戳穿他，“嗯。”

他熟悉的模样，神情疏离而淡漠，雾氤氲间，仿佛踏云而来的神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