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罗生生被他堵得一时无话，低头莫名瞧了眼自己手中半洒的酒樽。

心想——

这个杯子明明是他的……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让她怎么下得了嘴？太暧昧了！

所幸，在她的犹豫踟蹰被人发觉之前，顾渊就已经迫不及待、小人急眼般地插了进来，不由分说拿起分酒器，作势又要往程念樟的空杯里倒酒：“我常听外头说，小程你啊，场面上向来十分骁勇，就算不用经纪人出马，自己也能独当一面。从前我没机会开眼，今天这不赶巧，百闻终得一见——”

话到半途，因正好斟满，顾渊右手得空，便干脆搂在了罗生生的腰上：“我顾某惜才，最爱结交像小程你这样肯冲能干的年轻人。刚才和小罗我也说过，这情啊……都藏在酒里。暂且不管从前怎样，今晚只要喝了这杯，那以后我俩见面，就是妥妥的兄弟朋友！所以……来，小程，就当为了这份情，咱们干！”

程念樟听后撇嘴，眼中流过一抹不屑，语气却很恭谦地回了声——

“顾总客气。”

随即两人碰杯，各自都没使虚招，入嘴滴酒未漏，直接喝净到了杯底。

仰头时，程念樟视线下放，定在罗生生纤薄的侧腰上。那里置留着顾渊的大掌，只见对方五指收紧，硬是将她衣料给捏出了许多本不该有的褶皱，上面的每条沟壑，都像是把利剑，直直刺向了程念樟的心目。

“哎哟，瞧我眼力……刚刚只顾敬你，差点忘了这茬！”顾渊饮完，轻抬起下颚，用狡黠眼色点了点在旁看戏的吴悠：“小程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是……”

“顾总好，我叫吴悠。”

吴悠没什么应酬的经验，见自己被提及，连忙赶在程念樟开口前起身抢过话头：“刚才巡桌敬酒的时候没来得及介绍，我是念樟的女朋友，目前本业是编剧，偶尔也会做些撰稿的工作，还请您多多关照。”

她说时有些怯场，行句工整，咬字又快又抖，就差没把“紧张”和“硬撑”两词给明晃晃地刻在了脸上。

罗生生在旁听着，当“女朋友”三字出现时，她原本低垂避嫌的面目倏地抬起，好巧不巧地撞上了程念樟正望她出神的眼睛。

两人目光交集，呼吸瞬间收紧，然而对视不过半秒，又很快同时偏头将视线错开，较劲似的，谁也没留给谁任何可供粘连的机会。

“我们程制片、小程同志，找女友的眼光是真不错。吴小姐要才有才，要貌也有貌，刚才远看就觉得你俩登对，现在离近了更是觉得般配。呃……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小罗？”

这顾渊问问题就问问题，手还贱兮兮地非要往她后臀抓蹭，简直恶心不死个人。

“是般配的，呃……吴小姐，我敬敬你吧。”

然而对方毕竟势大，罗生生又属低微，不敢在人前明着反抗，于是便只能假借向吴悠敬酒，稍稍走动着躲开一些。

“罗小姐不用太殷勤。”程念樟挪移脚步，格挡在了两个女人之间：“我女朋友不爱沾酒，你想喝的话，我来替她就好。”

这番话语动作，不止护犊，还一点情面也没留。

罗生生听后鼻头泛出微酸，让她忍不住抬起手往自己脸侧扇了扇风，生怕眼里那不合时宜的湿意会被对方洞破。

“程制片不好意思……都怪我刚才酒喝太急，有些蒙头转向。吴小姐不喝就不喝吧，没事的。”

酒杯放下，罗生生为回避窘迫，转而凑近顾渊耳畔，表情似娇若嗔地说了些小话；对方会意后，面色流露邪佞，又重重搂了她两下，也不再执着于调侃程念樟这对，随口阿谀了些泛话，落下句“慢喝”，便携着罗生生又往下个席位开始了新一轮的交际。

程念樟目送完他们，坐回椅凳，无言恍神了片刻。

其间他胃里翻江倒海，合着心头的窒闷，使得生理上的恶心感达到了顶点……直想呕吐。

“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这句，没等吴悠回话，程念樟已快步决绝地朝向厅外走了出去。

罗生生彼时正在敬酒，抬首间，目光不觉跟了他一段，隐含着忧色。

……

今趟酒宴，喝的都是白酒，最是烧人脏腑。

程念樟上半场的心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