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欢旧爱

初始在远处，罗生生并没有认出他来。

这男人今日打扮老派，一身寻常的拉夫劳伦套装，配了他从前最不喜的净面牛津鞋；头发也剃短变作干练，通身未着配饰，只在左腕反常地戴了块钢带的手表……粗瞧既像法方特派，又像是国影的青年领导，保守拘谨，和他往昔高调矜贵的风格，可说是大相径庭。

宋遠哲入镜后，并没有着急向内，反而面朝室外，在看板边侧等了会儿，直到亦是套装打扮的沈新玥提着公文包跑进，挽上臂弯，这人方才转身携着女伴开始朝里行走。

“哦……原来是换口味了。”

罗生生见状，咂摸着心道。因为事发突然，她当下躲在摄像机后头，也回绕不出什么复杂曲折的心路轨迹，更来不及分辨这场“巧合”背后到底是否藏有推手。她即时的想法很直白也很简单，除了觉到麻烦，更多是对接下来极有可能面临的尴尬源自本能的恐惧。

“摄影小姐姐，我们站这儿可以吗？”

沈新玥整理好仪容，抚平坐皱的裙摆，将宋遠哲手腕松开，让他帮拿包，朝着几米开外摄像机笑问出了这句。

她是今天讲座现场的外事翻译，按照外交学院教导的着装规范，今日上身穿的是收腰短款的西装，内配素色高领，下身则搭配了条刚过膝的铅笔裙，胸口模仿大部分女外交官的饰物习惯，佩戴了个象征法国的鸢尾花胸针。

整体风格上来看，配合沈新玥姣好清秀的面庞，这身装扮让她的气质更显端方，却也更难掩藏其职业包裹下的沉闷。

“嗯嗯。”

罗生生压低头顶帽檐，再弯下腰用机器挡脸，点头后，抬手比出个OK的手势，勉强算作给了答复。

稍后，看板前的这对男女便按要求在红底背景下，由志愿者引导着，相继比出了个点赞的动作，紧跟着又念了句类似“中法友谊万岁”“新浪潮精神永存”的大字报口播。前头一茬茬陌生人做起这些时，罗生生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看见宋遠哲不情不愿又不得不配合的那股别扭劲，她又突然察觉了其中暗藏的诙谐。

“嗤……”

罗生生漏出声嘲弄，笑声不大，想来前头应是听不见的。可偏偏不巧，边上正举着收音话筒的同事，愣是把她给逮了个正着。这会儿临近换场，对方直接放下延长杆，摘下耳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罗摄影，今天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吗？怎么从早上到现在就没见你合拢过嘴？”

此时外场空荡，已无人影，罗生生见状便也不再畏缩。站直后，直接叉腰顶回他道：“哼！就不告诉你！咋地！”

声音清脆，回震悠远。

原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宋遠哲，隐约听到这声，脚步顿挫。

“怎么了？”沈新玥随他停住，不解望向男人，而后又下意识地朝后窥探了一眼，视线微眯，“遠哲，你刚刚有没有觉得那个摄影师小姐姐……嗯……有点奇怪？”

女人话中语气，听着是稀松平常，然而宋遠哲闻言，却没藏住情绪，挤紧眉心，手指摸上衣扣，又开始了习惯性的盘弄。

“我刚才心思都在你身上，没关注其他地方，不晓得你具体在说的是谁，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值得抱歉的？没关注挺好。”女孩回头，面带甜笑地牵了牵他：“主要那小姐姐蛮漂亮的，我还怕你看多了会喜欢呢，毕竟你前女友也是……”

“放心，我没这种毛病，走吧——”宋遠哲抿唇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