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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位的木质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精致的食盒。
里面盛装的,是“胧月”板长亲切的刺身和一些炸物、寿司之类的和食小菜。
宋遠哲钦点的店家,用的那肯定都是顶好的食材,吃口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然而罗生生落坐到现在,光是瞟见那还在泌出血水的生牛粒,恶心感便叠加着心理阴影开始上涌,让她反胃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心动筷。
“不爱吃吗?”
男人开了瓶白葡,取杯时,他瞧罗生生正襟危坐,表情似有苦楚,便散漫无心地问出了这句。
“我不饿,也不喜欢吃生肉。”
“哦?”宋遠哲狐疑:“你从前不是喜欢的?早几年去关西,当时不还特地拉我起早拐了趟白浜,就为吃口新鲜的鱼生。怎么?不记得了吗?”
他记忆里,那段时间她是很开心的。
和歌山的白浜市场每天都会有现捕的金枪鱼早拍,到了中午就是鱼肉鲜切的展示。照理来说,彼时人群聚集哄闹,环境也纷乱喧杂,空气里还弥散着渔港特有的咸腥,是宋遠哲最反感的环境之一。
但罗生生很欢喜,他也就跟着有了乐趣。
她对新奇的东西总是抱有极高的热忱,也从不吝惜赞美。同样的鱼肉吃到嘴里,他觉得不过只有鲜嫩罢了,这女人却能变着花儿地感喟,满口“哦一西”“哦一西”个没停……
粗看傻傻的,又拦不住总让人觉得可爱。
“人是会变的,过去爱吃的东西,不代表现在也还喜欢。”
这话既是在说食物,也在暗暗点人。
宋遠哲听出来了,心跳错拍的缘故,让他手中倒酒的动作一顿。
“那你现在爱吃什么?”
“简单一点,清淡一点,温和一点,总之和你的口味应该不太相衬。”
“没关系,我跟着你来,往后改就是了。”
细长的脚杯里,酒液清澈,透出淡淡鹅黄。
罗生生没有拒酒,接过后浅抿着尝了尝滋味,佐餐的白葡大多会带点微酸,适口性很好,暂且算是帮她压下了些喉头欲呕的冲动。
“你别自说自话,我俩能有什么往后?”
女孩话毕,又再饮下大口,颇有些借酒壮胆的嫌疑。
“生生,做人不要太认死理,万物总有变数,事在人为罢了。”男人放下酒瓶,绕到她身后,力度适中地替罗生生捏了捏肩颈,视线扫圈台面食物后,又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言低语道:“既然不爱吃,那就不吃。我带你起身转转,再看看家里别的地方也好。”
他句尾说的是“家里”。
宋遠哲名下置业繁多,提及住处,这人向来只讲地名,不爱带上指称。“家”之一字,往常是就连德宝湾都轮不到的称呼,今次却破天荒地被他给用在了这间新屋头上。
“你……”罗生生因被瘆到,身体不由打出个激灵:“你买这里,到底想做些什么?”
“说了是生日礼物,买来当然是给你住的。”
“我不要。”
“呵。”
拒绝是预料之中的答复。
宋遠哲闻言只淡笑了声,没有同她争辩,手上动作改捏换拉,用极大的劲道,硬是把她从坐凳上强拎了起来。
知道反抗是白耗力气,罗生生也没挣扎,初始踉跄了几步,很快便乖乖听话地任他牵着自己,在屋里四处走动了起来。
“这是衣帽间,时间太紧,林瑜说工程上大动不了,所以没做加阔。你这人爱漂亮,以后要是东西装不够,我让他把次卧腾出来,到时再改也不迟。”
房间大灯摁开后,内里衣橱的壁灯也随之点亮,各色应季的衫裙挂满半边,另半边陈列了十几个价值不菲的包袋;正中矮柜,灯光直打向玻璃台面,珠宝和腕表的切面折射出火彩,更显出满室生辉的璀璨……
男人肩靠着门框,自己欣赏完后,抱胸下看向她,无声静候了两秒,心想听她说句夸奖或者骂句败家也行,总之他都爱听——
然而等了半天,罗生生除了初始惊讶了一记,全程神色都很平淡,最后只简单回了声“哦”,根本看不出有几多动容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