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讨价还价的假想让雷米尔胃，然而最糟糕的分在于，他没有债务，自由人才有债务。一顿换一顿饭，忍受一晚上噩梦换在这里多留几天，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事实是，神父钱买下了他，又用不知什么方法救了他的命，而他是个无可去、人人喊打的恶，神父想对他什么就能什么。他可以把雷米尔能接受与不能接受的事情全个遍，然后给他一枪，或者丢去。雷米尔心中涂涂改改的合同本不存在，纯属自我安。

一个人给购置品不会计较欠不欠债，同理，当主人想要结束一切的时候，也不会计较怎么想，甚至不需要错什么事，只要主人腻味就行了。

于是雷米尔选择什么都不想。

他想，神父可以在他上测试祷言，或者拿走一两个官。神父可以饿着他，揍他，他，让别人他。别太多人。至少别超过三个。至少一次别超过三个。他可以继续呆在浴室里，什么都不碰。他可以闭上嘴，保持安静。他噩梦的时候神父不用过来叫醒他——其实雷米尔早就想告诉神父没必要在那时候他了，神父有限的怜悯或兴趣没必要费在这地方，他能撑过去。

雷米尔想知偿还之日何日来临，有时候他会在心里跟自己讨价还价，想着自己能付什么。一只手，可以，希望别是惯用手，或者希望惯用手能抵更多。一条，可以，反正他现在的活动范围也不大。两只手或两条？那样的话他会失去很大一分行动力，恐怕更多事情要依靠神父，但愿不要。不过一只手加一条还可以接受。睛，他希望能留下一只，否则他很可能一直困在噩梦里。神父可以哑他或者聋他，又聋又哑会很糟糕，但勉还在接受限度内。

遇到棘手事情时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想，该什么什么，昂首阔步闭走向结局。弗恩说他勇敢顽，玛利亚倒抱怨他盲目乐观和逃避现实，可是当竭力思考也想不解决方法的时候，兴兴跑向悬崖是最好的选择了，至少在通向悬崖的路上你还能心情愉快。

雷

难这就是他觉得神父像妹妹的原因，他希望神父需要保护，如此一来，自己便有了用？这念让雷米尔对自己到恶心。他疑心自己的脑了问题，如果告诉一年前的军官，有朝一日他会宁可死也不要被赶房间，说他会因为有人愿意对他说话而激涕零，说他会疯狂渴求甚至乞求他人的陪伴，想要一些温的、来自普通人、不带恶意的碰，雷米尔上士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说这完全是疯了。

有一张家务的时间表，他自己就能得井井有条，雷米尔不会得更好。如果将雷米尔视作厨师，他的工资大概能抵消伙费，多再抵消沙发上的借宿费用，一天换一天，之前欠的永远还不清。而雷米尔欠下的还不止这有形的债务，比如说，当神父半夜起床把他从噩梦中拉来，打开灯，让那些尖叫不休的梦魇缩回灯光之外，雷米尔知自己又欠他一次。

然而，每一次，当神父撕扯开噩梦的茧，当他大呼，宛如死里逃生，他实在无法将这“一切都好”的谎言说。如果他不咬牙关，整个客厅都能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声音。